帅帐内的决策已定——暂缓强攻,以攻心为辅,同时寻求破局之策。而要找到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铁壁”上的细微裂痕,最直接的方式,便是亲临阵前,用双眼去观察,用神识去感知。
翌日清晨,风雪稍歇,天色依旧阴沉。夏明朗与纪昕云仅带着数十名最精锐的亲卫,悄然离开大营,策马缓行,远远地绕着天雄关进行勘察。他们没有打出帅旗,衣着也与普通军官无异,混在例行巡逻的队伍中,并不起眼。
马蹄踏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雄关带来的磅礴压力。那高耸的关墙如同巨人的胸膛,冷漠地俯视着关前的一切生灵。
“左侧山峰名为‘倚天崖’,右侧为‘斩龙岭’。”纪昕云勒住马匹,指着两侧如同刀削斧噼般的山壁,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据旧籍记载,这两座山体内皆有天然溶洞,但入口极为隐蔽,且大多位于陡峭之处,大军绝难利用。皇甫嵩定然也知晓,必在可能通行之处设了哨卡与陷阱。”
夏明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神识如无形的触须,缓缓延伸向那两座沉默的山体。果然,在山体表面,他感知到了一些微弱但有序的能量波动,那是小型警戒阵法和人为设置的机关陷阱所散发出的。山体内部确实存在空洞,但通道狭窄曲折,且内部气息混杂,显然也有守军驻扎。
“确实防备森严。”夏明朗收回神识,微微颔首。想从两侧山脉奇袭,代价巨大且成功率极低。
他们继续前行,来到距离护城河约一里处,这里已是弓箭射程的边缘,甚至可以看清关墙上守军士兵呵出的白气。湍急的河水奔流不息,发出隆隆巨响,冰冷的湿气扑面而来。
“此河名为‘怒龙江’,源头在西北方向的龙吟雪山,流经此地,水势最为湍急,河底多暗礁漩涡。”纪昕云对这条河流似乎颇为熟悉,“往年也曾有敌军试图泅渡或架设浮桥,皆因水势过急、对岸守军箭失密集而失败。皇甫嵩定然在上下游皆布置了拦江铁索和巡逻快船。”
夏明朗的目光落在浑浊汹涌的江面上,他的神识尝试探入水中,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自然之力以及水中蕴含的、被阵法引导的混乱能量。在这般水势下,别说架桥,就是水性极佳者泅渡,也是九死一生。他甚至能感知到河床深处,那几道粗大冰冷的铁索轮廓,以及更远处,几艘小型战船上传来的微弱生命气息。
“水路不通。”夏明朗再次得出结论。武威侯的防御,堪称滴水不漏。
他们沿着关墙平行移动,从不同角度观察着这座巨兽。纪昕云凭借其丰富的军事经验,不时指出一些细节:
“看那里,关墙东南角,颜色略新,应是近年加固过,可能曾是薄弱点,但现已补强。”
“墙头每隔五十步便有一架重型床弩,射程远超我军弓弩,冲锋时需格外注意。”
“那些垛口后的阴影里,藏着的是‘神火飞鸦’和‘万人敌’一类的守城火器,威力巨大……”
她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一点点剖析着猎物的防御体系。夏明朗则沉默地听着,同时将神识最大限度地铺开,不放过任何一丝能量流动的异常。
他的关注点与纪昕云略有不同。他不仅在寻找物理上的弱点,更在感知整个关隘作为一个“整体”的能量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