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七皇子使者脸上那抹胜券在握的笑容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夏明朗,又惊疑不定地望向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纪昕云。
“纪将军!此乃军国大事,岂容闲杂人等旁听!”使者强自镇定,尖声喝道,试图重新掌控局面,“还请速速接诏,并将此獠拿下!”
夏明朗依旧安坐,甚至顺手拿起旁边小几上已经微凉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后院。这无声的蔑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使者感到羞辱和不安。
纪昕云终于动了。她缓缓站起身,并未看那使者,而是目光扫过帐内一众屏息凝神的将领,声音清晰而平稳,不带丝毫波澜:“夏先生乃我边境防务重要合作者,非闲杂人等。使者不必惊惶。”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将使者的指控化解,也表明了态度。
使者的脸瞬间涨红:“纪昕云!你……”
就在这时,帐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纪昕云的亲兵统领快步闯入,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径直走到纪昕云身边,低声耳语数句,同时将一枚毫不起眼、甚至带着泥污的蜡丸,隐秘地塞入她手中。
亲兵统领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纪昕云指尖触及那枚尚带体温的蜡丸,心中勐地一沉。她面上不动声色,对那使者澹澹道:“使者一路劳顿,暂且下去休息。接诏之事,关乎重大,本将需与麾下将士商议。”
使者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帐内将领们那不善的目光,以及夏明朗那深不见底的眼神,终究没敢再强硬,只得冷哼一声,在亲兵的“护送”下,悻悻离去。
帅帐内只剩下纪昕云、夏明朗与北军核心将领。
纪昕云没有迟疑,指尖微一用力,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小卷薄如蝉翼的素绢。她迅速展开,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帐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脸。只见纪昕云的眉头先是微蹙,随即缓缓舒展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后归于一种决然的平静。
她看完,并未立即说话,而是将素绢递给了身旁的副将。副将接过,快速浏览,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失声低呼:“八皇子……他还活着!”
此言一出,帐内一片哗然!
纪昕云抬手,压下骚动,目光转向一直静坐不语的夏明朗,将素绢递了过去:“夏先生,也请看吧。”
夏明朗抬眼,接过那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素绢。
上面的字迹清隽有力,确实是八皇子姬恒的亲笔。信中并未过多渲染自身遭遇,而是直指七皇子姬烈“封锁宫禁,软禁大臣,屠戮忠良,矫诏篡逆”,并详细列举了数条七皇子与禁军统领宇文冲、部分宗室勾结的证据。言辞恳切,悲愤中不失气度。
信的重点在于后半部分:
“……朔国危难,神器蒙尘。孤得祖宗庇佑,幸免于难,然势单力薄,困守一隅。闻将军与夏先生镇守北疆,屡破外侮,保境安民,功在社稷,心向往之。今国贼当道,天下倾覆,唯望将军与先生,念及苍生黎民,仗义相助,挽狂澜于既倒……”
“……若得二位鼎力,待扫清奸佞,重振朝纲,孤必不负今日之谊!特赠半块虎符为信,见符如见孤。许夏先生国师之位,总领天下阵道、谏议国政;许‘阵风’永镇西疆之权,自治其地,世袭罔替!许纪将军……依功另行封赏,必在诸侯之上!”
信末,盖着八皇子的私印,以及——那半块冰凉沉重、纹路古拙的玄铁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