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铁山一愣,“等什么?等咱们全都死光吗?”
“等一个变数。”夏明朗的目光再次投向谷外狼骑那森严的营垒,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等赤兀久攻不下,师老兵疲,露出更大的破绽;等关内其他方向的局势明朗;亦或者……等我们这里,创造出足以撬动整个战局的……奇迹。”
他的话语中没有慷慨激昂,只有一种基于理性分析的冷静。这种冷静,像是一盆冰水,稍稍浇熄了众人心头躁动的火焰,却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徐陵若有所思,低声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本身就是徐帅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枚用来吸引、消耗赤兀主力的诱饵?无论我们能否坚持到合围,只要拖住了赤兀,对关内而言,便是战略上的胜利?”
夏明朗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道:“为将者,当有以身为饵的觉悟。关键在于,这饵,是否能反过来,吞掉想吞它的鱼。”
他看向众人,语气陡然转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龙渊关来或不来,何时来,非我等所能掌控。但我们自己的命,不能系于他人之手!”
他抬起手,指向谷外:“赤兀围而不攻,是想困死我们。他认定我们孤立无援,粮尽水绝之日,便是崩溃之时。那我们,就偏要让他看看,即便没有援军,‘阵风’亦能自寻生路!”
“十日之约已过,我们无需再为他人固守待援。从此刻起,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夏明朗的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道:“打破这牢笼,杀出一条血路!”
没有援军的事实,像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反而让众人从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中解脱出来。绝望之后,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是啊,既然无人来救,那便自救!
赵铁山眼中的焦躁被一种豁出去的凶光取代,他狠狠啐了一口:“妈的!早就该这样!靠自己手里的刀,比指望那帮龟缩在关里的软蛋强!”
王栓子握紧了拳,石柱抬起了头,周围士卒们疲惫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求生的火焰和战意。
夏明朗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士气尚可用。他不再多言,转身再次面向谷外,那连绵的敌营在他眼中,不再是无懈可击的铁壁,而是需要被仔细剖析,寻找弱点的猎物。
他在等,等一个契机,等赤兀露出哪怕一丝微小的破绽。
或者,由他亲手,创造一个出来。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盘蛇谷内外,杀机在沉默中愈发浓烈。十日之约已成过去,生存的游戏,进入了最残酷的下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