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在盘蛇谷两侧的山坡上如疯狂的野兽般肆虐,浓烟好似厚重的黑色帷幕,将夕阳那最后一点余晖也彻底隔绝在外。谷内的光线以惊人的速度暗淡下来,唯有那跳动的火焰,如狰狞的恶魔之眼,映照出狼骑士兵们惊恐而扭曲的面容。焦糊味、血腥味以及皮肉烧灼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在谷中弥漫不散。
秃牙在中军亲卫的拼死护卫下,狼狈地退守到了谷底最为开阔、也是唯一尚未被火焰直接波及的那片河滩区域。这里紧邻着那条贯穿峡谷的溪流,宛如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成了他们目前唯一能够倚仗的屏障和生命线。
“快!取水!灭火!还有,把水囊都灌满!”秃牙嘶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下令。他的头盔不知丢到了何处,光头上沾满了血污和烟灰,脸上的刀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狰狞可怖,仿佛一条蜈蚣在扭曲蠕动。此刻,他和他残存的部下一样,早已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的疼痛。
幸存的狼骑士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发疯似的扑向溪边。他们有的用头盔,有的用皮囊,甚至有人直接用双手,贪婪地舀起那清澈的溪水,大口大口地饮用,仿佛要将这生命之水全部吞入腹中。随后,又急忙将水泼洒在滚烫的甲胄和灼伤的皮肤上,试图缓解那难以忍受的干渴与灼痛。那“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和“噼里啪啦”的泼水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突兀。
然而,这短暂的慰藉并未持续太久,如同绚丽的烟花瞬间消散。
一名趴在溪边拼命喝水的狼骑士兵突然停了下来,他满脸疑惑地看着溪流,眼神中透露出不安。接着,他用手扒拉了一下河床,手指触碰到那湿润却又逐渐显露的沙石。“水……水好像变浅了?”他不敢确定地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很快,更多的人发现了异常。原本可以没过小腿的溪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将水抽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溪流就变成了仅能没过脚踝的涓涓细流,那细弱的水流如同垂暮老人的叹息,无力地流淌着。再然后,连这细流也开始断断续续,露出了底下湿润的鹅卵石河床,那些原本被水淹没的石头,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没水了!溪水干了!”
“怎么回事?!刚才还有水的!”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间在残存的狼骑中炸开。这恐慌比之前遭遇伏击、石雨、火攻时更加彻底、更加深刻,仿佛是一场无法阻挡的风暴,席卷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在戈壁和峡谷中行军作战,水源就是生命线,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失去了水源,就意味着彻底的绝望,如同在黑暗中失去了最后一盏明灯。
“不可能!这溪流是活水!怎么会突然干涸?!”秃牙推开亲卫,踉跄着冲到溪边,看着那几乎彻底干涸的河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他猛地抬头,望向溪流的上游方向,那里被黑暗和浓烟笼罩,什么也看不清,仿佛是一个未知的深渊。
但他心中已然明白了——是夏明朗!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夏人将领,在上游做了手脚!这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在他脑海中划过,让他又气又急。
事实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