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道光十九年(1839年),洪大嘴的惠州太平军滚雪球般壮大,越过粤赣边界,如同决堤的洪水,浩浩荡荡涌入江西地界。三万多大军(至少人数上是),外加十数万随行家属,人喊马嘶,烟尘蔽日,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赣南道台接到雪片般的急报时,惊得直接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什么?数万发匪入赣?直奔赣州而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广东闹洪逆他是知道的,可怎么转眼间就冒出这么一大股,还跑到江西来了?!
“快!紧闭四门!全城戒严!速调周边绿营、乡勇入城协防!八百里加急向巡抚衙门求援!”周道台扯着嗓子下令,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赣州城虽号称“铁城”,但守军只有不到一千绿营,面对数万“发匪”,他心里实在没底。
赣州城头,守军紧张地望着城外。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旋即,一片乌泱泱的人马出现在视野中。最显眼的,是那上百面颜色各异、绣着“金木水火土”和天干地支字样的大小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虽然衣服五花八门,兵器也多是锄头、梭镖甚至菜刀,但那股子亡命之徒的气势,还是让城上官兵心里发毛。
洪大嘴骑着不知道从哪个大户人家抢来的高头大马,穿着临时赶制的、不伦不类的明黄色袍子,被韦三笑、方坤等一众“王爷”簇拥着,来到阵前。他看着巍峨的赣州城墙和环绕的章、贡二水,心里直打鼓,腿肚子有点转筋。
韦三笑在他旁边低声道:“天王,阵前需显我天国之威。”
洪大嘴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对着城头运足了气喊道:“城上的人听着!朕乃太平天王洪秀全!奉天父皇上帝之命,讨伐清妖,建立天国!尔等若识时务,速速开城投降,朕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待天兵破城,鸡犬不留!”
他这嗓门倒是洪亮,可惜内容空洞,带着股草台班子的虚张声势。城头上的周道台听得眉头紧皱,心下稍安:“观其部伍不整,言语粗鄙,似是乌合之众。”
惠州太平军将赣州城团团围住,但攻城器械简陋,赣州城三面环水,城墙坚固,三万多太平军几次试探性的攻击都被城上仅有一千多绿营还有不到二千乡勇密集的箭矢和滚木礌石打了回来,死伤了不少人。
洪大嘴看着心疼——这些都是他“称王”的本钱啊!他找到韦三笑:“东王,这赣州城高池深,硬打不是办法啊!”
韦三笑眯着眼,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故弄玄虚道:“天王勿忧,天父自有妙计。”当晚,他又在军中搞了一场“天父附体”,声称天父启示:“掘地道,炸城墙!”
于是,惠州太平军开始土法上马,在城南方向土质稍好处挖掘地道,试图埋放火药炸开城墙。这法子笨拙,却给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周道台不得不派出大量人手,在城内挖掘深沟,监听地下动静,日夜不敢松懈,守军疲惫不堪。
赣州攻防战陷入了僵持。惠州太平军人数虽众,但缺乏攻坚能力和有效指挥;守军凭借城墙苦苦支撑,期盼援军。
洪大嘴每日在营中,看着消耗的粮草和增加的伤亡,心急如焚。他越发觉得这“天王”不好当,简直是坐在火炉上烤。韦三笑却似乎并不十分着急,他更热衷于利用这段时间整肃内部,排除异己,将那些新归附队伍里不太听话的头目,借“天父”之名或战场“意外”逐一清除,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
方坤则忙着在随军家属和掳来的工匠中,督促他们打造云梯、盾车等简陋器械,同时紧紧看住女儿方小玉,生怕她在这乱军之中出事,心里盘算着若有败象,该如何带着女儿和金条溜走。
而在遥远的花县,真洪秀全郑仁坤,也通过一些零散的消息,得知了这支“惠州太平军”正在攻打赣州。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焦虑。
“蠢材!莽夫!”他暗骂,“顿兵坚城之下,岂是长久之计?朕的基业,可不能让他们这般糟蹋!”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杨秀清和石达开,建立自己真正的核心力量。
赣州攻防战僵持了十余日,惠州太平军伤亡渐增,士气开始低落。洪大嘴急得嘴上起泡,连那身明黄袍子都懒得穿了。韦三笑虽然表面镇定,暗中却也加紧催促地道挖掘,奈何赣州土质不均,进展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