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人族的村落,”她抬眼望向龙宇,眼底映着东南方的炊烟与霞光,“在想,这洪荒的新生,真好。”
龙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远处的村落里,孩童的笑声依旧,农人的木犁还在田垄间穿梭,竹简上的字迹在藏经阁里静静躺着,而他们身边的云雾,正裹着晨光,温柔地漫过昆仑虚的每一寸土地。
玄冥低头,小口喝着粟粥,忽然觉得,幼时所见的那些未来碎片里,最珍贵的不是那道挡在危险前的身影,而是此刻——有粥暖手,有他在侧,有洪荒新生,有人族安康。这便是,她与他一同守护的,最好的洪荒。
粟粥的暖意顺着喉间漫到心口时,玄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不是仙宫的玉磬,也不是祖巫的骨哨,是人族孩童挂在衣襟上的铜铃,随着奔跑的动作叮当作响。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云海尽头的山脚下,几个背着竹篓的人族少年正沿着山道往上走,竹篓里装着新鲜的草药和野果,想来是要送往鸿蒙宗的药圃。
“是山下部落的孩童,”玄空笑着解释,“自鸿蒙宗收了人族弟子,他们总爱采些草药送来,说要谢宗门传他们识字辨药的法子。”
玄冥望着那些少年的身影,想起不久前在黄河畔见过的一幕:一个人族老者正握着孩童的手,在竹片上写“药”字,一边写一边说:“这‘药’字,上面是草,字太过直白,可此刻见少年们小心翼翼护着竹篓里的草药,忽然懂了那“乐”字里的心意——不是神通带来的快意,是能为他人做点什么的踏实。
“从前巫妖相争时,”玄冥轻声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陶碗边缘,“妖族说要统御洪荒,祖巫说要守护大地,可最后呢?大地崩裂,生灵涂炭。倒是这人族,不争不抢,却在无意间把‘守护’做在了实处——种粟米养人,尝百草救人,定节气助人,连孩童都知道采草药送宗门。”
龙宇闻言,抬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一片云絮,声音温和:“巫族本就生于大地,最懂守护的意义,只是从前被劫数迷了眼。你看那十二祖巫里,后土化轮回护生灵,你守北冥护万灵,如今人族兴,不过是把这份守护,用更温和的方式延续下去罢了。”
玄冥抬眼望他,眼底映着晨光,忽然想起巫妖劫落幕那日,她重伤躺在北冥冰原上,龙宇用起源珠为她温养本源时说的话:“洪荒不是某一族的洪荒,是所有生灵的家。”那时她还未完全明白,直到此刻看见人族村落的炊烟、少年手中的草药、藏经阁里的竹简,才真正懂了“家”的含义——不是冰冷的领地,是有人生火做饭,有人传艺授业,有人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的暖意。
正说着,山脚下忽然传来一阵欢呼。玄冥凝目望去,只见一群农人围着一辆木车,车上装着满满的粟穗,金黄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着光。为首的老者举起一个陶罐,高声喊道:“今年粟米收成好,多谢天地护佑,多谢人皇传下的耕种法子!”话音落,农人们纷纷弯腰祭拜,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这便是人族的‘庆’,”玄空感慨道,“没有仙神的盛典,却比任何仪式都更动人。他们不奢求神通广大,只盼着风调雨顺,粟米满仓,亲人安康。”
玄冥望着那片丰收的田野,忽然想起自己刚诞生时,在混沌边缘所见的荒芜——那时大地龟裂,草木不生,连呼吸都带着混沌气的凛冽。而如今,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上,竟长出了金黄的粟米,住满了笑逐颜开的人族,连风里都带着粟米的甜香。她忽然觉得,自己从前执着的“祖巫荣光”,比起眼前的景象,竟显得有些渺小。
“我曾以为,祖巫的使命是与天争,与地斗,”玄冥轻声叹道,声音里带着释然,“可如今才知,真正的使命,是让这片大地长出庄稼,让生灵能安稳活下去,让孩童能笑着长大。龙宇,你说得对,洪荒是所有生灵的家。”
龙宇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你一直都懂,只是需要时间看见。从前你挡在族人前,如今人族兴,你看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片大地,不正是你心中所想的‘守护’吗?”
玄冥望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像祖巫的凛冽,也不像神只的疏离,带着几分烟火气的柔和。她低头喝了口粟粥,忽然觉得,这碗普通的粟粥,比任何仙酿都更能暖人心。远处的铜铃声再次传来,少年们已经走到了鸿蒙宗山门前,正与守门的弟子笑着打招呼,竹篓里的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藏经阁的窗棂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里面的竹简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人族农桑记》《三皇五帝全史》《历法总纲》……每一卷都记录着人族的成长,也记录着洪荒的新生。玄冥抬头望向天际,云海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阳光洒在昆仑虚的每一寸土地上,也洒在黄河流域的村落里、田野间,暖得让人安心。
“真好,”玄冥轻声说,目光里满是感慨,“这洪荒的新生,真好。”
龙宇望着她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风掠过观星台,卷起两人的衣摆,远处的炊烟、近处的竹简、少年的铜铃声、农人的欢呼声,交织成一幅鲜活的画面——那是洪荒的新生,是人族的兴旺,也是他们一同守护的,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