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了千万年。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烁：混沌的嘶吼、云芷决绝的白光、福伯燃烧的流星、还有……贯穿胸膛的剧痛与湮灭一切的黑暗。
痛！
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将凌绝从那无尽的沉沦中猛地拽回！
他倏地睁开双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尚未散尽的疯狂与戾气，随即被剧烈的痛楚和极度的虚弱所取代。映入眼帘的，是铅灰色的天空，以及身下冰冷粗糙的木质感。他正躺在那块最大的海船残骸上。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归墟之眼的最终之战，混沌化身的恐怖，云芷的献祭，福伯的自爆……一幕幕清晰得令人窒息。
“云芷！福伯！”他心中一紧，强忍着周身仿佛要散架般的剧痛，猛地想要坐起。
然而，一动之下，他才惊觉身体的异常。那原本贯穿胸膛、足以致命的五个血洞，此刻虽然依旧残留着狰狞的疤痕，内里却已生出坚韧的新肉，传来阵阵麻痒之感。更让他震惊的是，体内那原本因过度透支而千疮百孔、近乎枯竭的经脉，此刻竟变得前所未有的宽阔与坚韧，如同被拓宽加固的江河河道！奔腾在其中的，不再是气态或液态的真元，而是一种粘稠如汞、沉重如山、却又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暗红色能量洪流！
筑基四层！而且境界无比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四层巅峰的门槛！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只见皮肤之下，原本暗红色的魔纹变得更加深邃、复杂，隐隐构成了某种古老的图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血煞魔体》第四重！在吞噬了部分混沌本源、经历了生死淬炼后，竟真的突破了！
他尝试握紧拳头，一股远超从前的磅礴力量在血肉中涌动，仿佛一拳便能轰碎山岳！肉身的强度、力量、恢复力，都发生了质的飞跃。他甚至能感觉到，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如同战鼓擂响，泵出的血液中蕴含着惊人的生机与煞气。
这便是……劫后余生带来的蜕变吗？
然而，这份力量提升带来的些许振奋，瞬间便被沉重的现实所淹没。他目光急扫，立刻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另一块浮木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云芷，以及……周围海面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烬，那是福伯最后存在的痕迹。
福伯……已然不在。
凌绝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暴戾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个总是沉默却可靠的老者，最终以如此壮烈的方式，为他们燃尽了最后的光和热。
他挣扎着站起，脚步有些虚浮，但很快稳住。身形一动，便已出现在云芷身旁。他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她的状况，眉头瞬间紧锁。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云芷的神魂如同破碎的瓷器布满了裂痕，灵力彻底枯竭，生命力正在持续不断地流逝。灵犀佩献祭的反噬，几乎将她从存在层面彻底摧毁。若非一丝极其微弱的、纯净的魂光被某种力量护住（或许是灵犀佩最后的余晖，或许是凌绝之前渡入的些许生机），她早已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