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食坊的名声借着集市与往来客商,如同春风中的柳絮,越飘越远。村人们谈及此事,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光彩。而苏家小院内的兴奋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种更为深沉、更为长远的谋划所取代。
翌日清晨,露水未干,苏工便扛上了他那套自制的工具——一个装着炭笔、简陋矩尺和几卷粗糙麻纸的布包,唤上了苏锐。“锐儿,今日随我上山走走。”
苏锐刚结束晨间的巡逻,闻言二话不说,提起柴刀别在腰后:“爹,要去探哪片山?”
“去西山坳那边看看。”苏工目光投向村落后方那连绵的、尚未完全开发的丘陵,“总觉得那片坡地向阳,土质也似乎与别处不同,不能白白荒着。”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踏着晨霭出了村。苏甜站在院门口,看着父兄远去的身影,心中了然。父亲骨子里那份工程师的探索欲和规划癖,从未因时代的变迁而消减,反而在这片可以任他施展的天地里,愈发蓬勃。
近午时分,苏工和苏锐才带着一身草屑和微汗回来。苏工的脸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光彩,连步伐都比平日更显急促。他甚至没顾上喝口水,便一头扎进了暂时充作他“工作室”的东厢房,铺开麻纸,用炭笔在上面勾勒起来。
赵梅端着温水进来,见状不由放轻了脚步,将碗放在他手边不易碰到的地方,小声对跟进来的苏甜和苏锐道:“你爹这是又琢磨上啥了?”
苏锐解下柴刀,语气带着几分佩服:“爹在看西山那片坡地,说那里的土是酸性的,叫什么……‘黄壤’?反正他说不适合种主粮,但可能适合种别的好东西。”
苏甜心中一动,接口道:“可是茶树?”
苏锐诧异地看向妹妹:“你怎么知道?爹也是这么猜的!他还掐了几片野茶的叶子回来比对。”他指了指桌上几片略显粗老的绿叶。
苏甜微微一笑,并未解释。她只是想起空间里那些现代书籍中,关于作物习性的零星记载。
这时,苏工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招呼家人近前:“你们来看。”粗糙的麻纸上,已然用清晰的线条勾勒出西山那片坡地的轮廓,更令人惊奇的是,坡地被一道道水平的曲线分割,形成一层层错落有致的带状平台。
“这是……台阶?”苏锐疑惑。
“这叫梯田。”苏工用炭笔点着图纸,声音沉稳却难掩激动,“那片山坡坡度适中,日照充足,靠近山顶还有水源可引。若开垦成这般梯田模样,既能保持水土,又能开辟出大片适合种植茶树的土地。我看过那里野生的茶树,长势不错,说明风水适宜!”
赵梅看着图纸上那精妙的构思,虽不太懂其中关窍,但相信丈夫的眼光:“种茶?这能成吗?咱们这儿,可没听说谁家正经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