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附近的阴影里,十余名被救出的妇人蜷缩在一起,如同受惊的鹌鹑。脱离了那阴暗潮湿的地牢,呼吸到清冷的、带着自由气息的空气,她们空洞的眼神里才渐渐有了一丝活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和无法抑制的、压抑的啜泣。
篝火的光芒勉强照亮她们的身影。个个衣衫褴褛,几乎难以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交叠的淤青、鞭痕和某些不堪入目的齿印。头发纠结如乱草,脸上污秽不堪,只有那双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睛,证明她们还活着。她们互相紧紧依靠着,身体不住地颤抖,对周围的一切,包括苏锐这些救命恩人,都充满了本能的恐惧和戒备。
王莽、李铁柱、张石头、赵小虎这四个青壮汉子,本是满腔成功突袭、缴获巨资的兴奋,此刻看着这群妇人的惨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呼吸和攥紧的拳头。他们也是穷苦出身,见过苦难,却从未如此直观地面对这种被践踏到泥土里、剥夺了所有尊严的人间惨剧。一股无名火在他们胸腔里燃烧,烧得他们眼睛发红。
“这帮天杀的畜生!”张石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低吼,手中的钢刀捏得咯咯作响。
赵小虎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就连一向沉默冷静的阿木,看着这些妇人,眼神也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握着短刃的手背青筋暴起。
苏锐站在稍远处,面沉如水。他经历过战火,见识过残酷,但眼前这无声的、弥漫着绝望和屈辱的场景,依旧让他胸腔堵得发慌。那不是战场上一刀毙命的痛快,而是缓慢的、凌迟般的折磨。他甚至可以想象,这些妇人在被掳来后,经历了怎样暗无天日的恐惧和摧残。
就在这时,一个年纪稍长、似乎还保留着一丝神智的妇人,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苏锐,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和最后一丝求证:“你们……你们真的杀了那些畜生?阎罗刀……他死了吗?”
她的问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妇人的目光。她们齐刷刷地看向苏锐,眼神里混杂着刻骨的仇恨和一丝不敢期待的期盼。
苏锐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地、肯定地点头:“死了。我亲手杀的。隘口伏击你们的土匪头目,就是阎罗刀,已经伏诛。”
“死了……哈哈……死了!那个魔鬼死了!”那妇人先是喃喃,继而发出如同夜枭般凄厉又带着解脱的怪笑,笑着笑着,却又嚎啕大哭起来,涕泪横流,状若疯癫。
她这一哭,仿佛打开了闸门,其他妇人也再也抑制不住,压抑的啜泣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哭声在寂静的黎明前的山寨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恸、屈辱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她们捶打着地面,撕扯着自己残破的衣衫,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积压已久的痛苦。
这哭声,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量,狠狠地撞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苏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那个情绪稍微平复些的年长妇人面前,蹲下身,尽量放缓语气:“大娘,土匪主力虽被击溃,头目已死,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你们还能走吗?”
那妇人用脏污的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眼神里多了一丝清醒和决绝,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长期的蜷缩而踉跄了一下,旁边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妇人连忙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