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制定的口粮分配方案,如同一条冰冷而坚固的绳索,将苏家几人从即将坠落的饥饿深渊边,勉强拉回。希望有了具体的形状——那被仔细分成十份的、用树叶包裹的微小粮包。但与之相伴的,是必须承受的、更为持久的饥饿折磨。
新方案执行的第一天,感受最为强烈。
清晨,每人只分到了两口几乎尝不出米味的稀薄菜汤。这点食物落入空瘪的胃里,如同石子投入深井,连个回声都没有,反而更清晰地勾起了身体对食物的疯狂渴望。出发时,腿脚都是软的,眼前时不时发黑。
“都慢点走,稳住呼吸。”苏工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虚弱,但他依旧走在最前面,努力让自己的背影看起来稳定。
行至晌午,日头毒辣,体力消耗巨大。饥饿感如同烈火,灼烧着每个人的意志。苏文的小脸煞白,脚步踉跄,几乎要靠在姐姐身上才能行走。赵梅怀里的孩子也因为饥饿和不适,发出细弱的啼哭,让她心如刀绞。
按照计划,这是可以补充一点点食物的时刻。
赵梅颤抖着手,打开属于“晌午”的那个小树叶包。里面是可怜的一小撮混合了麸皮和野菜粉末的粮食。她将其倒入携带的竹筒中,加入少量清水,甚至没有生火,就这么摇晃均匀,然后递给家人。
每人只能分到一小口。
苏锐接过竹筒,看也没看,仰头将自己那份灌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只是完成一个任务。他将竹筒递给旁边的苏甜,眼神示意她快喝。
苏甜抿了一小口,那冰冷的、带着生粮味道和野菜青涩的糊糊滑过喉咙,非但没有缓解饥饿,反而让胃部更加尖锐地绞痛起来。她强忍着不适,将竹筒递给弟弟苏文。
苏文小口喝下,苍白的眉头紧紧皱着,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竹筒递还给母亲。
轮到赵梅自己时,她看着竹筒里剩下的一点底子,又看看怀里哭闹的孩子和身边虚弱的小儿子,毫不犹豫地将最后那点糊糊喂给了两个孩子。
“娘,您……”苏甜想说什么。
赵梅摇摇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娘不饿,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