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苏贵带着那份未被接受的善意和满心复杂悄然离去,夜色重新将苏家几人包裹。土坎下的篝火似乎也因为方才那一幕,跳动得更加微弱了些。赵梅低头默默擦拭着陶碗,苏工望着火光出神,苏锐依旧警惕,苏文靠在姐姐身边,气息微弱。
就在这片沉寂中,又一个细小、怯怯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鼠般,从土坎的另一侧悄悄探出头来。是二伯家的小堂妹,妞妞。
她瘦小的身子在宽大破旧的衣衫里更显单薄,小脸脏兮兮的,只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勇气。她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苏锐的方向,似乎有些害怕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堂哥,见他没有反应,才将目光锁定在苏甜身上。
妞妞蹑手蹑脚地挪到苏甜身边,伸出紧紧攥着的小拳头,飞快地塞到苏甜手里,然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急促地说了一句:“甜姐姐……给你……”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任务,又像是怕被人发现,转身就要跑。
苏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握住了手里那样东西。入手是一种略带粘腻、有些变形的触感。她借着篝火微弱的光,摊开手掌一看——
是半块饼干。
一块看起来放了很久,边缘已经有些融化变形,沾着些许灰尘和指印,却依旧能辨认出是粮食做的、小儿巴掌大小的粗粮饼干。这半块饼干,不知被她偷偷藏了多久,在怀里捂得温热,几乎快要化开。
看着掌心这半块狼狈却无比珍贵的饼干,再看看妞妞那跑开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带着期盼和怯生生眼神的小脸,苏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这孩子……是听说了白天的谣言,还是仅仅因为看到他们“家当”空空,就想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珍藏的“宝贝”分给他们?
“妞妞……”苏甜喉咙有些发紧,轻声唤道。
妞妞停住脚步,怯怯地回头看她。
苏甜对她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块饼干收好,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妞妞,姐姐收到了。”
看到苏甜收下并道谢,妞妞那双大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又满足的笑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飞快地跑回了自家休息的地方,钻进了母亲刘氏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