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老城区的“时光书店”,藏在两栋斑驳的居民楼之间。青灰色的砖墙爬满深绿的爬山虎,叶片上沾着清晨的露珠,阳光透过叶缝洒下,在地面织出细碎的金斑。书店木质招牌上的“时光”二字,漆皮已有些剥落,露出底下浅棕的木纹,风一吹,挂在招牌旁的铜铃叮当作响,清脆得像小时候的拨浪鼓。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书油墨香与檀木书架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点雨后泥土的湿润感。店里的光线不算亮,天花板上悬着几盏复古的玻璃吊灯,暖黄的光透过灯罩,在书架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书架是深褐色的老木头做的,每一格都摆满了泛黄的旧书,书脊上的字迹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像一个个藏着故事的老人。墙角的老式落地钟,钟摆左右摇晃,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暖。
淳于龢蹲在儿童区的书架前,手里捏着一张自制的书签。书签是用硬卡纸做的,边缘剪得圆润,上面用彩笔写着“总有一盏灯等你”,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颜料还带着点当年的鲜亮。她指尖摩挲着卡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这是她十年前刚开始在书店打工时,给孩子们做的第一批书签。
“淳于姐,又在看你那宝贝书签呐?”收银台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说话的是书店的兼职生小夏,二十出头的姑娘,扎着高马尾,发尾微微卷曲,穿着件白色的卫衣,胸前印着只卡通猫咪,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她手里拿着个扫码枪,正对着一本刚收来的旧书扫码,“刚收来本《格林童话》,里面夹了张借书条,你要不要看看?”
淳于龢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走到收银台旁。小夏递过来一本蓝色封面的《格林童话》,封面有些磨损,书脊处用透明胶带粘过。淳于龢翻开书,一张泛黄的借书条从中间掉了出来,落在柜台上。
她捡起借书条,上面的字迹是用铅笔写的,有些模糊,但还能看清内容:“想和爸爸一起读——小雨,2014年5月20日”。日期候回来?”
淳于龢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十年前,有个叫小雨的小姑娘,总在周末来书店,每次都要借这本《格林童话》。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每次借书时,都会仰着小脸问她:“阿姨,我爸爸会看到我写的字吗?”
那时候,小雨的爸爸在外地打工,一年也回不来一次。淳于龢每次都会笑着摸她的头,说:“会的,爸爸看到了,一定会早点回来。”可后来,小雨突然不来了,据说是跟着妈妈去了爸爸打工的城市。
“这借书条……”小夏凑过来看了一眼,“字写得真秀气,就是有点可怜。”
淳于龢把借书条夹回书里,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当年也是这样,为了给她凑学费,在外地打工,直到她考上大学,父亲才回来,可没过几年,就因为心梗走了。父亲走后,她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一沓没寄出去的信,全是写给她的,里面还夹着几张她小时候的照片。
“叮铃——”门口的铜铃又响了,一个穿着浅灰色运动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扎成低马尾,发梢有些干枯,脸上带着点疲惫,但眼睛很亮。她手里牵着个小女孩,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穿着件黄色的连衣裙,像个小太阳,手里攥着个粉色的玩偶。
“请问,这里有《格林童话》吗?”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不确定。
淳于龢愣了一下,指着收银台上的书:“刚收来一本,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女人快步走过来,拿起书翻了翻,当看到夹在里面的借书条时,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小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宝贝,”女人擦了擦眼泪,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妈妈找到爸爸当年看的书了。”
淳于龢心里一动:“你是……小雨的妈妈?”
女人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你认识小雨?”
“十年前,小雨总来这里借书,”淳于龢笑着说,“每次都借这本《格林童话》。”
女人眼眶又红了,她把书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珍宝:“当年我们去了我老公打工的城市,可没过多久,他就出了意外,伤到了头,失忆了,连我们都不认识了。这些年,我一直带着他四处求医,昨天医生说,他好像有点记起小时候的事了,我就想着,能不能找到他小时候看过的书,说不定能帮他恢复记忆。”
小女孩拉了拉女人的手:“妈妈,爸爸会记起我们吗?”
“会的,一定会的,”女人蹲下来,抱住小女孩,“爸爸只是暂时忘了我们,他心里一直爱着我们。”
淳于龢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她想起自己父亲的那些信,突然觉得,有些爱,就算隔着时间和距离,也不会消失。
“对了,”女人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淳于龢,“这是我老公,你看看,你有没有见过他?”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蓝色的工装,笑容很灿烂,眉眼间有种熟悉的感觉。淳于龢仔细看了看,突然愣住了——这不是当年经常来书店修书架的木工师傅吗?
当年书店的书架坏了,她找了个木工师傅来修,师傅手艺很好,人也很和善,每次来都会带点自己种的小番茄给她。后来师傅说要去外地打工,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他以前是不是在这里修过书架?”淳于龢的声音有些激动。
女人点点头:“是啊,他说年轻的时候在镜海市的书店做过木工,还说那里的老板娘人很好。”
淳于龢笑了,眼眶却有些湿润。她想起师傅每次修书架时,都会哼着歌,说“修书架就像修家,得用心”。原来,他就是小雨的爸爸。
“我带你去找他吧,”淳于龢突然说,“说不定,他看到书店,能想起更多事。”
女人惊喜地看着她:“真的吗?太谢谢你了!”
淳于龢锁上书店的门,带着女人和小女孩往医院走。路上,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手里的玩偶甩来甩去,嘴里还哼着儿歌。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暖洋洋的,风里带着桂花的香味,甜丝丝的。
到了医院,女人带着她们来到病房门口。透过窗户,淳于龢看到一个男人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正呆呆地看着。男人的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带着病容,但眼神很温和。
“老公,我来看你了,”女人推开门,轻声说,“我还带了个人来。”
男人抬起头,看到淳于龢时,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又带着点熟悉。
“师傅,你还记得我吗?”淳于龢笑着说,“我是时光书店的老板娘,你以前帮我修过书架。”
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记得,记得,你店里的书架,有个格子特别小,放不了大书。”
女人激动得眼泪又掉了下来,小女孩扑到病床前,抱住男人的腿:“爸爸,你终于记起我们了!”
男人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小女孩,又看了看女人,眼眶慢慢红了。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爸爸忘了你们这么久。”
“没关系,爸爸,”小女孩笑着说,“只要你记起来就好。”
淳于龢看着这一幕,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想起自己父亲的那些信,突然觉得,有些遗憾,总会在不经意间被弥补;有些爱,就算隔着遗忘,也能重新找回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请问你是谁?”女人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扔在病床上:“我是xx公司的老板,这是一百万,你把这个木工让给我。”
男人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淳于龢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他以前是我公司的木工,”男人傲慢地说,“当年他走的时候,带走了我公司的一个重要设计图,现在我需要他回来帮我完成这个项目。”
“你胡说!”女人生气地说,“我老公从来不会做这种事!”
男人不屑地笑了:“是不是胡说,你问他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男人身上。男人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当年……当年我确实看到过一张设计图,但我没有带走,我只是觉得那张图有问题,想提醒你们,可你们根本不听。”
“你少狡辩!”男人愤怒地说,“如果不是你带走了设计图,我的项目怎么会失败?今天你要么跟我走,要么就等着收法院传票!”
保镖上前一步,想要抓男人的胳膊。淳于龢突然挡在男人面前:“你们别太过分了!”
“你算什么东西?”男人不耐烦地说,“识相的就赶紧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淳于龢冷笑一声,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的武术。爷爷是个老中医,年轻时还练过太极,她小时候总缠着爷爷教她,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场。
“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淳于龢摆出太极的起手式,“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就你?还想跟我斗?”
他身后的保镖冲了上来,淳于龢侧身躲过,伸出手,轻轻一推,保镖就失去了平衡,摔在地上。另一个保镖也冲了上来,淳于龢灵活地躲过他的攻击,用手肘在他背上轻轻一击,保镖也倒在了地上。
男人惊讶地看着淳于龢,脸上的傲慢变成了恐惧:“你……你会武功?”
淳于龢冷笑一声:“这只是太极的皮毛而已。如果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