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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活字工坊的字模(1 / 2)

镜海市的活字工坊藏在老城区深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像泼了一地的墨。檐角的铜铃在风里晃,叮铃叮铃的,混着远处修车铺的敲打声,倒像支不成调的曲子。工坊的木门是褪了色的朱砂红,门环上的铜绿晕开,像极了端木?祖父日记里画的远山。推开时吱呀一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翅膀带起的风里,有松烟墨和陈年樟木的味道。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摆着半块青石板,上面刻着“端木”两个字,笔画里嵌着经年累月的墨迹,黑得发亮。阳光从槐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字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倒像是那些笔画在微微动。墙角堆着几排木架,整齐地码着密密麻麻的活字,有大有小,最小的像指甲盖,最大的能占去半个巴掌,字口都透着股温润的光,是被人用手摩挲久了的样子。

端木?蹲在木架前,手里捏着把刻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面前的木坯是块上好的黄杨木,纹理细腻得像绸缎,已经被砂纸磨得光溜溜的,泛着浅黄的色泽。今天要刻的是“家”字,可这木坯已经废了三块,刻到最后一笔时,总觉得哪里不对,要么是弯钩太硬,要么是宝盖太沉,像压着口气喘不上来。

“丫头,这字啊,不是用刀刻的。”老花镜蹲在对面的木架旁,手里拿着块棉布,慢悠悠地擦着一枚旧活字。他的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指腹却软得很,擦过字口时轻得像风拂过。镜片后的眼睛眯着,眼角的皱纹堆成了沟壑,可那目光落在活字上,亮得惊人。

端木?把刻刀往木架上一放,刀柄磕在木头上传出笃的一声。“花爷爷,您又来这套。我刻了三年活字,难道还不知道得用刀?”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服气,尾音却微微发颤。祖父留下的那枚“家”字残字就在手边的锦盒里,缺了最后一笔弯钩,像只没了尾巴的鸟儿。

老花镜放下棉布,拿起那枚旧活字对着光看,字是“国”,笔画刚劲,字口却被磨得圆润。“你爷爷当年刻‘家’字,刻废了七七四十九块木坯。”他顿了顿,镜片反射着阳光,看不清表情,“最后那块,他在字底刻了道浅痕,你猜像啥?”

端木?没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锦盒边缘。锦盒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缠枝莲,线脚已经有些松了,是祖母亲手绣的。她从小就听父亲说,祖父刻活字时,总爱把心事藏在字里,有时候是道浅痕,有时候是个小小的缺角,只有家里人能看懂。

“像俩人手牵着手。”老花镜把“国”字放回木架,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爷爷啊,是想家想疯了。”

风从敞开的门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木屑,打着旋儿飘。槐树叶沙沙响,倒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端木?深吸一口气,拿起刻刀,刀刃在木坯上轻轻划了道痕。这一次,她没急着下刀,而是闭了闭眼,祖父的样子在脑子里渐渐清晰:穿件藏青色的长衫,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总捏着块木坯,刻着刻着就会对着窗外出神,窗台上摆着祖母绣的荷包,是“安”字的,和慕容?家那只成对。

突然,院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节奏急促,不像熟客。端木?握紧了刻刀,老花镜也直起了身子,手里还捏着那块棉布,指关节泛白。工坊里静得很,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和铜铃的声音混在一起,倒有些让人发慌。

“请问,这里是端木活字工坊吗?”门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还透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端木?朝老花镜递了个眼色,慢慢站起身。木门没上闩,她伸手一拉,吱呀声里,门口站着个男人。

这人约莫三十多岁,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刮过。裤子是深灰色的,裤脚沾着些泥点,鞋子是双布鞋,鞋底磨得快平了。他的头发有些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来的那只眼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鼻梁高挺,嘴唇抿着,下巴上冒出些青色的胡茬,看着倒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我是。”端木?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指腹能感觉到木头的凉意,“您找哪位?”

男人抬起头,露出的另一只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我叫‘不知乘月’,从海外来。”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枚活字,黑沉沉的,字是“国”,笔画和老花镜刚才擦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我太爷爷说,这枚字,该物归原主。”

端木?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眼睛死死盯着那枚活字。祖父的日记里写过,当年战乱,他带着半箱活字逃难,路上丢了最重要的“国”字和“家”字,为此懊悔了一辈子。她蹲下身,从锦盒里拿出那枚“家”字残字,递过去:“您看这个……”

不知乘月的手指轻轻拂过“家”字的缺口,动作温柔得像在摸什么稀世珍宝。“太爷爷说,当年他和您祖父失散,各带了半箱活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从布包里又掏出个小本子,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这是他的日记,说您看了就明白。”

老花镜凑过来看,镜片几乎贴在日记本上。“这字迹……”他突然抬眼,看着不知乘月,“你太爷爷是不是左撇子?”

不知乘月愣了一下,点点头:“是,您怎么知道?”

“你爷爷也是左撇子。”老花镜的声音有些哽咽,指着“国”字的右下角,“这里有个小缺口,是刻刀打滑留下的,你爷爷刻废的那些字上,都有这毛病。”

风突然大了起来,铜铃叮铃叮铃响得急,像是在催什么。端木?翻开日记本,第一页的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点抖,写着:“民国三十一年,与端木兄失散于沪上,各携半箱活字,约他日重逢,合为‘国家’二字。”

她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纸页粗糙的触感硌得指尖发疼。祖父的日记里也有类似的话,只是后面跟着句:“不知乘月兄何时归,望断天涯路。”

“太爷爷去年走了。”不知乘月的眼圈红了,“临终前说,一定要把‘国’字送回来,还说……还说端木家的‘家’字,差了最后一笔。”

端木?猛地想起手里的刻刀,转身跑回木架旁。那块黄杨木坯还在,阳光正好落在上面,泛着温暖的光。她深吸一口气,握紧刻刀,这一次,手腕没抖。刀刃落下,沙沙的声响里,最后一笔弯钩渐渐成形,弧度柔和,像极了两个人手牵着手。

刻完最后一刀,她把“家”字活字举起来,对着阳光看。字底那道浅浅的痕,和不知乘月带来的“国”字底的痕,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成了。”老花镜的声音里带着泪,“你爷爷在天有灵,该笑了。”

不知乘月突然抓住端木?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汗,被他粗糙的手掌包裹着,竟有些发烫。“还有件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太爷爷说,当年失散时,您祖父的箱子里,藏了个人。”

端木?猛地抽回手,刻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不知乘月捡起刻刀,递还给她,刀身冰凉。“是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说是您祖父的妻子和孩子。”他翻开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小小的襁褓,旁边写着“安”字,“太爷爷说,那女人绣的荷包,和这个字一样。”

慕容?家的那只“安”字荷包,突然在脑子里闪过。端木?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喘不上气。祖母的照片她见过,梳着齐耳短发,穿件月白色的旗袍,眉眼温柔,可父亲说,祖母是生她时大出血走的,怎么会……

院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夹杂着汽车喇叭的尖叫。亓官黻的声音老远就飘过来:“端木丫头,出事了!化工厂的人找上门了!”

端木?和不知乘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慌。老花镜把“国”字和“家”字往怀里一揣,推着他们往里屋走:“快,从暗道走,工坊的后墙通着慕容家的院子。”

里屋的地板是块活动的木板,掀开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泥土的腥气。芯跳动着,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拿着这个。”老花镜把油灯塞给端木?,又从怀里掏出那两枚活字,塞进她手里,“记住,这字比命金贵。”

亓官黻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段干?的哭喊:“他们说要砸了工坊,找什么活字!”

端木?咬咬牙,钻进地道。不知乘月紧随其后,手里握着根从木架上掰下来的木棍,棍梢削得尖尖的。地道里又黑又潮,泥土时不时从头顶掉下来,落在脖子里,凉丝丝的。

走了约莫十几步,前面突然传来滴水声,嗒、嗒、嗒,在寂静的地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端木?举起油灯,灯光所及之处,墙壁上似乎有字,她伸手一摸,是刻上去的,笔画粗糙,像是急急忙忙刻下的。

“是我爷爷的字!”她的声音发颤,“写的是‘妻安,女安,家国安’。”

不知乘月凑近看,突然低呼一声:“这后面有东西!”他伸手一推,墙壁竟然动了,露出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外面隐约传来评剧的调子,咿咿呀呀的,是慕容?家的方向。

他们刚挤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地道的入口被堵死了。眼前是慕容家的后院,种着几株牡丹,花开得正艳,红的像火,粉的像霞。慕容?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枚荷包,见他们出来,吓得手里的荷包掉在地上。

“你们怎么从这出来了?”她捡起荷包,上面的“安”字绣得针脚细密,在阳光下闪着光。

端木?刚要说话,前院突然传来争吵声,是令狐?的大嗓门:“你们凭什么搜慕容家?我看谁敢动!”

不知乘月拉起端木?的手,往牡丹花丛里钻:“快,从篱笆缝出去,那边是公西家的修车铺。”

花丛里的刺刮在胳膊上,火辣辣地疼。端木?回头看,慕容?正捡起那两枚活字,往怀里塞,嘴里还念叨着:“我奶奶说,这字能辟邪。”

篱笆缝很窄,钻过去时,裤子被勾破了个洞。外面是条窄巷,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的,公西黻的修车铺就在巷口,门口停着辆自行车,车座上还放着块擦车布,蓝白格子的,和他身上的围裙一个样。

“公西大哥!”端木?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变调。

公西黻从铺子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扳手,看见他们,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

“有人要抢活字!”不知乘月把木棍横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巷口,“是化工厂的人。”

公西黻把扳手往工具箱里一扔,从铺子里拖出根铁管,管身上锈迹斑斑,却沉甸甸的。“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很稳,眼睛里闪着光,“当年我师傅教我,修不好车,就得会打架。”

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为首的是个光头,穿着件黑色背心,露出的胳膊上纹着条蛇,吐着信子,看着就吓人。是化工厂的秃头张,段干?的丈夫遗物上有他的指纹。

“把活字交出来,饶你们不死!”秃头张的声音像破锣,手里挥舞着根钢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公西黻把端木?和不知乘月往身后一拉,铁管在手里转了个圈,发出呼呼的风声。“有本事自己来拿!”

秃头张身后的人一拥而上,手里都拿着家伙,有钢管,有木棍,还有人拿着块砖头。公西黻不慌不忙,铁管横扫过去,啪的一声,把最前面那人的木棍打断了,那人嗷地叫了一声,抱着胳膊蹲在地上。

不知乘月也不含糊,手里的木棍直戳过去,正戳在一个瘦高个的肚子上,那人身子一弓,像只煮熟的虾米。端木?急中生智,抓起修车铺地上的机油桶,往地上一泼,滑溜溜的,好几个冲上来的人都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哟哎哟地叫。

巷子里顿时乱成一团,铁管碰钢管的声音,惨叫声,还有不知谁的鞋子飞出去的声音,混在一起,倒像是场热闹的大戏。阳光从巷子顶上的天空漏下来,照在机油上,泛着五颜六色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突然,秃头张从怀里掏出把刀,亮闪闪的,朝着公西黻就刺了过去。公西黻侧身一躲,刀划着他的胳膊过去,留下道血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染红了蓝白格子的围裙。

“公西大哥!”端木?惊叫一声,捡起地上的扳手就扔了过去,正好砸在秃头张的手背上,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不知乘月扑上去,抱住秃头张的腰,两人扭打在一起,滚在满是机油的地上,身上都沾满了黑乎乎的油。秃头张的光头在阳光下亮得刺眼,不知乘月的蓝布褂子被撕开了个大口子,露出的背上有块疤痕,像是个旧伤。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秃头张的人一听,都慌了神,顾不上打架,爬起来就跑,有个家伙跑得太急,一头撞在墙上,咚的一声,捂着脑袋还在跑。

秃头张也想跑,被公西黻一把抓住胳膊,疼得嗷嗷叫。“想跑?没门!”公西黻的胳膊还在流血,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和机油混在一起,红得发黑。

警察很快就到了,下来两个穿制服的,手铐“咔哒”一声铐在秃头张手上。他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被警察推搡着塞进了警车,警笛声又响起来,渐渐远去了。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还有满地的狼藉。公西黻的胳膊还在流血,不知乘月的脸上蹭了块黑油,像只小花猫,端木?的裤子破了个洞,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两枚活字,指节都发白了。

“你们……”公西黻刚要说话,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公西大哥!”端木?和不知乘月赶紧扶住他,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也没了血色。

不知乘月解开公西黻的围裙,查看伤口,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伤口太深,得赶紧送医院。”

就在这时,巷口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慢慢悠悠的,还带着拐杖点地的笃笃声。是乐正黻,手里拄着根红木拐杖,拐杖头是个龙头,雕得栩栩如生。他的身后跟着个小姑娘,梳着两条小辫子,是乐正瑶,手里拿着个旧闹钟,滴答滴答地响。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乐正黻的声音慢悠悠的,拐杖往地上一顿,“亓官丫头去报警了,我估摸着你们得在这儿打架。”

乐正瑶跑到公西黻身边,从口袋里掏出块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往他的伤口上贴:“公西叔叔,我爷爷说创可贴能止血。

创可贴太小,根本盖不住那道狰狞的伤口,乐正瑶的小手还在发抖,创可贴的边缘歪歪扭扭地翘着。

乐正黻弯腰看了看公西黻的伤口,眉头拧成个疙瘩:“别瞎折腾了,让你亓官阿姨开车过来,送医院。”他从怀里摸出个老式翻盖手机,按键上的漆都磨掉了,拨号时手指在上面顿了顿,“亓官丫头,公西这小子流血快流干了,赶紧开你那破面包过来,公西修车铺巷子口。”

挂了电话,他拄着拐杖转身,目光落在端木?手里的活字上,眼睛突然亮了亮:“这是……‘国’和‘家’?”

端木?把活字往手心攥了攥,指尖都嵌进字口的纹路里。不知乘月往前站了半步,挡在她身前,背上的破口还在往下滴油,混着刚才扭打时蹭的泥,看着狼狈,眼神却硬得像块石头。

乐正黻笑了,皱纹里都透着股了然:“放心,我不是来抢的。当年你爷爷和不知乘月的太爷爷,还在我这儿喝过茶呢。”他用拐杖指了指巷子深处,“那时候这巷子比现在窄,你爷爷总爱坐在那棵老榆树下刻字,刻累了就喊我,说‘老乐,你这龙井涩得像石头’。”

端木?愣住了,祖父的日记里确实提过个“乐老爷子”,说他泡茶的水是从后山泉眼接的,甜得很。

“嘀嘀——”亓官黻的面包车歪歪扭扭地停在巷口,车身上还沾着去年冬天的雪渍。她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攥着个急救包,跑起来时头发上的发卡叮当作响:“人呢?公西呢?”

看到地上的血迹,她的脸“唰”地白了,手抖得连急救包的拉链都拉不开。不知乘月伸手接过,三两下拆开,拿出纱布和碘伏,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读书人——他给公西黻清创时,指尖触到伤口都没抖一下,倒让亓官黻看呆了。

“你小子还会这个?”亓官黻蹲在旁边,看着他用绷带把公西黻的胳膊缠成个粽子,眼神里满是惊奇。

“在船上学的。”不知乘月的声音闷闷的,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油,“跑船的,磕磕碰碰是常事。”

乐正瑶举着闹钟凑过来,钟面上的指针指向三点一刻,滴答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楚:“爷爷说,再不走,医院就下班啦。”

几人合力把公西黻抬上面包车,他还在昏沉着,嘴里嘟囔着什么,听起来像“我的扳手”。亓官黻发动车子时,排气管“噗”地喷出股黑烟,差点熏着乐正瑶,小姑娘咯咯地笑起来,手里的闹钟晃得更欢了。

“你们俩跟我走。”乐正黻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化工厂那帮人不止秃头张一个,家里总比外面安全。”

端木?看了看不知乘月,他点了点头,手里还捏着那根带尖的木棍,刚才打架时折了个角,尖梢还是锋利的。

乐正家在巷子尽头,是座青砖瓦房,门楣上挂着块匾,写着“乐居”,字是烫金的,边角有些剥落。推开院门,迎面是堵影壁墙,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绿得能滴出水来,叶子缝隙里露出“平安”两个字,是用碎瓷片拼的。

“坐。”乐正黻往太师椅上一坐,拐杖靠在旁边,龙头正对着门口,“丫头,把活字拿出来我瞧瞧。”

端木?犹豫了一下,不知乘月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才慢慢把两枚活字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国”字和“家”字上,字口的温润光泽混着陈年的墨香,倒像是把几十年的光阴都凝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