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宣讲会的场地时，夕阳已经沉到了教学楼的屋檐后，橘红色的余晖将走廊的玻璃窗染得温热。苏晚星捏着手机，屏幕上江辰的短信还停留在未回复的界面，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在想什么？”陆时衍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手里拎着两个装满宣传资料的纸箱，额角沁出一层薄汗，额前的碎发被沾得微湿。
苏晚星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她下意识地按灭屏幕，抬头看向他时，耳尖还带着未散的热意：“没、没什么，就是在想招新面试的流程。”
这个略显仓促的回答让陆时衍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刚才看得清楚，她盯着手机的样子分明是在犹豫什么，而不是在思考工作。但他没有点破，只是淡淡道：“张弛已经把面试安排发在群里了，设计部和技术部一起面试，后天下午两点，在社团活动室。”
“哦，好，我知道了。”苏晚星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他拎着纸箱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握住纸箱边缘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上次帮她搬画架留下的浅疤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她忽然想起林晓晓刚才说的话——“他就是故意把你叫走的”，心里顿时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陆时衍平时对谁都温和有礼，就算是拒绝别人，也会留足分寸，可刚才对江辰，他的语气里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甚至可以说是……敌意？
“要不要帮忙？”苏晚星甩开脑子里纷乱的思绪，伸手想去接他手里的纸箱，“看着挺沉的。”
“不用。”陆时衍侧身避开她的手，语气自然，“你手里还拿着画具，小心碰到。”他顿了顿，补充道，“我送你回宿舍楼下，顺便把这些资料放到社团活动室的储物架上。”
社团活动室和苏晚星的宿舍楼在同一个方向，只是隔着两栋楼的距离。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路边的香樟树落下细碎的叶片，被晚风卷着掠过脚踝。
一路上，苏晚星几次想开口问问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打断自己和江辰的交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是多想了，更怕问出口后，得到的答案会让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变得融洽的氛围变得尴尬。
陆时衍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刚才那个叫江辰的新生，你觉得他怎么样？”
苏晚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江辰，她老实回答：“挺有天赋的，速写本里的画虽然线条还不够成熟，但观察很细致，看得出来是真的喜欢画画。如果他能加入设计部，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她说得诚恳，语气里满是对后辈的认可，却没注意到身边的陆时衍脚步顿了一下，眼底的光暗了几分。
“他是计算机系的。”陆时衍的声音平淡无波，“技术部这次也在招新，他的专业更对口，或许张弛会建议他加入技术部。”
苏晚星皱了皱眉：“可是兴趣更重要吧？他明确说想加入设计部，而且设计部也需要新鲜血液啊。”她转头看向陆时衍，“你平时不是很支持大家追求自己的兴趣吗？怎么今天对江辰好像……”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时衍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只是觉得，社团招新应该综合考虑专业适配度和团队需求，”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设计部现在的人手足够，而技术部需要更多懂编程的人来完善文创小程序，他的加入能让团队更均衡。”
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但苏晚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认识的陆时衍，从来不会用“专业适配度”来限制别人的选择，上次有个中文系的女生想加入技术部，他还耐心地教了她基础的编程知识。
“可是……”苏晚星还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江辰发来的第二条短信：“学姐，是不是不方便呀？没关系，等面试的时候我再问你也可以～”
短信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看得出来江辰是个性格开朗的男生。苏晚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诚心请教，自己这样晾着不太好。她抬起头，想跟陆时衍说一声，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我先回复他一下吧，不然太不礼貌了。”苏晚星小声说，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击：“可以呀，我把微信号发给你，以后有问题随时问我～”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陆时衍没说话，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手里的纸箱在他身后微微晃动。
苏晚星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一丝莫名的慌乱。她不明白，陆时衍为什么会对江辰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难道真的像林晓晓说的那样，他是在吃醋？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占据了她的思绪。她想起之前陆时衍为她默默优化插画的技术适配，想起他深夜发来的关心信息，想起他在社团活动中总是不自觉地护着她……这些细节，似乎都在印证着某种超越普通朋友的心意。
可她不敢确定。陆时衍太过内敛，他的关心总是藏在不经意的举动里，从不宣之于口。而她自己，心里对他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只是一直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