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独立狩猎空手而归,还经历了一番道德抉择,对海礁和海岩而言,是一次深刻的洗礼。失败并未让他们气馁,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斗志。接下来的几日,不用宋卫国催促,两人便自觉地加大了训练强度。院子里,常见他们练习瞄准、打磨工具、互相考教辨认足迹和草药的身影。那股认真劲儿,连七个女儿都被感染,清浅和梦蝶甚至跟着比划起简单的拳脚。
宋卫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欣慰。他知道,挫折是成长的催化剂,这两个孩子正在经历从学徒到真正猎人的关键蜕变。
“明天再进山。”三天后的傍晚,宋卫国对正在擦拭弓弦的海礁和海岩说道,语气平和,“还是你们俩为主,目标不变。记住上次的教训,更要记住咱们猎人的规矩。”
这一次,两个孩子眼中少了些许紧张,多了几分沉稳与坚定。
“叔,我们明白了。”海礁郑重回答。
海岩也用力点头,眼神灼灼。
家人的支持依旧温暖而具体。李素娟准备了更耐饥的肉干和炒面。疏影悄悄往他们水囊里加了一小撮提神的野薄荷。清浅则贡献出自己珍藏的、据说能带来好运的彩色鸟羽,非要塞进哥哥们的帽子里。梦蝶、映雪用新学的编绳手法,给他们的箭矢尾羽做了加固。嫣然、知画和怀瑾(七丫)则排着队,挨个抱了抱海礁和海岩,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哥哥加油”。小怀瑜也咿呀着挥舞小手。
次日,黎明前的黑暗尚未褪尽,海礁和海岩的身影再次没入山林。宋卫国依旧远远缀着,但这一次,他感觉前方两个少年的步伐更加稳健,气息也更加沉凝。
他们再次选择了那片熟悉的区域,但避开了上次惊走獐子的溪流边,转而向一处林木更加茂密、岩石众多的阴坡进发。这里阳光难以直射,环境潮湿,是紫貂、狐狸等皮毛兽偏爱的活动场所。
“哥,你看这个。”海岩在一处背风的岩石下,发现了些许新鲜的、颗粒细小、颜色深黑的粪便,旁边还有几缕油光水滑的黑色毛发。
海礁凑近仔细辨认,又闻了闻气味,眼中露出喜色:“是紫貂!而且是刚留下不久的!叔说过,紫貂皮极贵,但极其警觉难捉。咱们今天的目标,就是它!”
确定了目标,两人立刻进入了状态。他们摒弃了追逐大型猎物可能需要的激烈手段,转而运用宋卫国教的、针对小型狡猾猎物的法子——极致的耐心、细致的观察和精巧的陷阱。
他们不再大声交流,仅凭眼神和简单的手势沟通。沿着紫貂留下的微弱痕迹,他们如同两个无声的影子,在密林和乱石间缓缓移动。每一步都轻巧如猫,每一次呼吸都尽量放缓。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但他们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场无声的追踪中。
追踪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痕迹时断时续,极其考验耐心。有几次,痕迹消失在光滑的岩石上,他们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在周围反复寻找,才重新接上线索。海岩年纪小,有时难免焦躁,海礁便会用眼神示意他冷静,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口,提醒他猎人最需要的是耐心。
终于,在穿过一片布满苔藓的乱石区后,海礁猛地拉住海岩,示意他蹲下。前方不远处,一棵巨大的、已经枯死但依然屹立的空心椴树,树干根部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口,周围散落的毛发和气味明显浓郁了许多。
“应该就在这里面,或者刚进去不久。”海礁用气声说道,心脏因兴奋而微微加速。
如何捕捉?紫貂动作快如闪电,钻洞能力极强,强攻或直接用弓箭很难奏效,反而可能让它受惊钻入树洞深处再难寻觅。
海礁回想起宋卫国教过的、对付穴居小兽的方法。他观察了一下树洞周围的地形,又看了看带来的工具,脑中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他让海岩负责在树洞侧后方一个视野好的位置埋伏,张弓搭箭,紧盯洞口,以防紫貂突然冲出逃窜。自己则拿出带来的细韧渔线(海上用的,比普通线结实)和几个小号鱼钩,快速制作了几个带倒刺的活扣小套索。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套索布置在树洞外几个可能的出入路径上,用枯叶和苔藓做了精妙的伪装,套索另一端则系在旁边的灌木枝上,利用其弹性。
布置好陷阱,海礁也隐蔽到一旁,和海岩形成犄角之势。接下来,就是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间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斑,缓缓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半个时辰,那枯树洞口的阴影处,先是探出一个尖尖的、布满触须的黑鼻子,小心地嗅了嗅。紧接着,一个机警的、如同黑缎子般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正是那只紫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