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款带来的喜悦与踏实感,如同给宋家这座新落成的房舍注入了坚实的栋梁,让每个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李素娟将钱藏得严实,心里却像有了定海神针,操持家务时嘴角总噙着一抹轻松的笑意。她甚至开始盘算着,等开春地化了冻,在房前屋后开辟出更大的菜园子,种上更多的瓜果蔬菜,再搭个结实暖和的猪圈,抓两只猪崽养起来。日子,眼看着就要红火起来。
然而,宋卫国并未沉溺于这短暂的安逸。猎人的目光始终望向山林,家庭的需索也从未停止。小怀瑜日渐长大,需要更精细的营养;李素娟产后调理虽好,但毕竟耗损了元气,需要持续温补;七个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需要时不时见点荤腥,尤其是难得的美味。他的心思,落在了比熊肉更细腻、比野猪肉更鲜美,且极其滋补的一种珍禽身上——飞龙(花尾榛鸡)。
飞龙,肉质雪白细腻,滋味鲜美异常,素有“天上龙肉”之称,是东北山林里顶级的滋补野味。但其生性机警,飞行迅捷,常栖息于陡峭险峻的针叶林或混交林深处,极难捕捉。用步枪打,容易将小巧的躯体打烂,且难以瞄准其飞行的轨迹。宋卫国这次,不打算用56半。他翻出了那杆许久未用的、更老旧的“沙半斤”枪(一种霰弹枪,常用于打野鸡、沙半斤等小型禽类),仔细擦拭保养,又准备了一些特制的、装填铁砂少的霰弹,力求既能打下飞龙,又能最大程度保持其形体完整。
清晨,他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李素娟。李素娟看着他手中的沙半斤枪,眼中掠过一丝担忧。她知道飞龙难打,常需要攀爬险峻之地。
“非要去找那飞龙吗?家里肉还够吃。”她轻声劝道,手下意识地抚了抚小怀瑜的后背。
宋卫国看着她,目光温和而坚定:“怀瑜和你都需要好好补补。飞龙汤最是温润滋补,不燥不热。我去试试,打不到就回来,不逞强。”
他知道妻子的担心,又道:“我不去深山大沟,就去北山那边阳坡的红松林看看,那边地势还算平缓。”
听他这么说,李素娟才稍稍安心,替他整理好衣领,叮嘱道:“那你自己千万小心,看着点脚下,早去早回。”
七个女儿也围了过来,大的叮嘱父亲注意安全,小的则好奇地看着那杆不一样的枪。疏影默默地将装好水的军用水壶递给他,清浅则塞了两个还温热的贴饼子到他背包侧袋。
带着家人的牵挂,宋卫国再次踏入晨雾笼罩的山林。他选择的北山阳坡,确实不算最险峻,但红松林密集,林下灌木丛生,正是飞龙喜欢活动和觅食的环境。他放轻脚步,耳朵捕捉着林间任何细微的声响,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搜寻着松枝间可能掠过的灰褐色身影,或者地面落叶上可能留下的细小爪印。
寻找飞龙,比追踪大型野兽更需要耐心和运气。它们在林间活动灵巧,很少留下明显的痕迹,更多的是依靠听觉发现其“咕咕”的叫声,或者眼尖看到其短暂停歇的身影。
宋卫国在松林间缓慢穿行,时而停下脚步,凝神静听。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几只灰松鼠在枝头跳跃,和远处啄木鸟“笃笃”的敲击声,他一无所获。但他并不焦躁,猎人本就如此。
就在他准备转向另一片林子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类似“咕噜噜”的振翅声,从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
宋卫国瞬间定住身形,如同凝固的岩石,目光锐利地投向声音来源。只见一只体型比家鸽略小、通体灰褐色、带有精美斑纹、尾巴末端有着一道醒目黑白横斑的鸟儿,正从一丛刺玫果灌木后探出头来,机警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跳到了空地上,开始啄食地上的草籽和浆果残骸。
正是飞龙!而且看其肥硕的体型和鲜亮的羽毛,是一只极品的成年雄鸟!
宋卫国心中一阵激动,但动作却愈发谨慎。他缓缓地、以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抬起了手中的沙半斤枪。这个距离,使用霰弹枪正合适。他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受惊的飞龙瞬间就会钻入密林,消失无踪。
他屏住呼吸,计算着提前量和霰弹的覆盖范围。飞龙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停止了啄食,昂起头,警惕地转动着小脑袋。
不能再等了!
宋卫国果断扣动扳机!
“砰!”
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声响起,一大片细密的铁砂呈扇形喷射而出!
那飞龙受惊,猛地振翅欲飞,但终究慢了一步,被几颗铁砂击中翅膀和身体,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从低空跌落下来,在落叶上扑腾着。
宋卫国立刻上前,小心地将其拾起。飞龙尚未完全断气,小小的身体在他掌心微微颤抖,黑豆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宋卫国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为家人获取滋补佳品的念头压下。他熟练地拧断其脖颈,结束了它的痛苦。看着手中这沉甸甸、羽毛丰盈的猎物,他满意地松了口气。这一只,足够给妻儿熬一锅鲜掉眉毛的飞龙汤了。
然而,好运似乎接踵而至。就在他准备将飞龙放入背包时,侧前方的红松林里,又传来了类似的振翅声和几声低沉的“咕咕”叫。看来,他撞上了一个小的飞龙群体!
宋卫国心中大喜,立刻借助树木掩护,悄无声息地靠拢过去。果然,在林间一小片空地上,又有三只飞龙正在悠闲地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