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狼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的冻土,幽绿的眼睛里闪烁着饥饿与贪婪的光芒,不断地调整着位置,寻找着进攻的时机。
它显然将宋卫国当成了今晚的晚餐。
宋卫国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心脏狂跳,大脑却在极度紧张下变得异常冷静。
他知道,逃跑是死路一条,只会将后背暴露给这个敏捷的猎手。
必须正面应对!
他缓缓移动脚步,尽量将身体侧对着狼,减少被攻击的面积,柴刀横在身前,目光死死盯着狼的眼睛,不敢有丝毫松懈。
“嗬……嗬……”饿狼的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低吼,后腿微屈,肌肉绷紧——这是即将扑击的前兆!
宋卫国全身肌肉也瞬间绷紧,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就在饿狼后腿蹬地,即将扑出的刹那!
宋卫国眼中凶光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抢先一步,猛地将左手一直攥着的那几颗备用泥丸,狠狠朝着饿狼的眼睛砸去!
同时口中发出巨大的、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嗷嗬——!!!”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巨大的声浪,显然出乎饿狼的意料。
它下意识地偏头躲闪砸来的泥丸,扑击的动作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宋卫国动了!
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趁着饿狼视线受阻、动作迟滞的刹那,猛地向旁边一跃,同时右手柴刀借着身体旋转的力量,用刀面而非刀刃,狠狠地拍向饿狼的腰胯部位!
“嘭!”一声闷响!
铜头铁骨豆腐腰!
狼的腰部是相对脆弱的部位!
“嗷呜——!”饿狼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惨嚎,扑击的方向被打偏,踉跄着落在地上,更加凶暴地转过身,再次扑来!
宋卫国一刀得手,毫不停留,根本不敢与它缠斗,落地后就地一滚,迅速躲到了旁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老柞树后面!
饿狼扑空,獠牙狠狠咬在树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宋卫国背靠着粗壮的树干,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淋漓。
刚才那一下几乎是搏命之举,侥幸成功,但也彻底激怒了这头野兽。
饿狼绕着大树,不断地低吼、扑窜,试图抓住他。但老柞树极其粗壮,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宋卫国的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但他知道,暂时安全了。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他被困在了这里,与一头饿狼隔树对峙。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山林里的温度还在下降,继续耗下去,对他极其不利!
必须想办法脱身!
他的目光急速扫视周围。
依稀能看到附近有一些枯枝落叶。
火!
野兽怕火!
他脑中灵光一闪!
一边警惕地注意着绕树徘徊的饿狼,一边极其缓慢地蹲下身,用空着的左手,艰难地在树干周围的的地面上摸索着,将那些干燥的枯枝和落叶尽可能多地聚拢到身边。
然后,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盒几乎从不离身的火柴——这是山里人必备的东西。
“嚓!”第一根火柴划亮,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了一下,却被一阵冷风吹灭。
饿狼被这突然的光亮惊得后退了一步,但随即更加焦躁地低吼起来。
宋卫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身体尽量挡住风,再次划亮一根火柴!
火苗颤抖着,点燃了他手中聚拢的一小撮干燥松针和落叶!
一小簇微弱的火苗终于升腾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更多的枯枝添上去,火苗逐渐变大,发出噼啪的声响,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宝贵的温暖。
饿狼显然对火焰极为忌惮,幽绿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它焦躁地在外围踱步,低吼着,却不敢再轻易靠近。
宋卫国不敢怠慢,不断地添加着能找到的所有可燃物,让火堆维持着足够的火焰。
他一手紧握柴刀,一手添加柴火,与树外围那只饥饿的野兽,隔着火光,陷入了新一轮的僵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火堆成了他生命唯一的屏障。
寒冷、饥饿、后怕……种种感觉如同潮水般袭来。
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着。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活下去!
家里还有七张嘴等着他!
女儿以后上学的钱还没攒够!
猎枪还没买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火堆的燃料渐渐不足,火焰开始变小。
外围那只饿狼似乎也耗尽了耐心,它几次试探性地向前凑近,喉咙里的低吼变得更加急促。
危机再次逼近!
宋卫国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他几乎绝望,准备再次拼命一搏之时——
“嗷呜——呜——”
远处山林深处,忽然传来了另一声悠长而清晰的狼嚎!
似乎是一个狼群在呼唤同伴。
树外围这只独狼猛地抬起头,幽绿的眼睛望向嚎叫声传来的方向,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眼前即将熄灭的火堆和那个难缠的猎物,最终,它似乎做出了权衡,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竟然缓缓地、一步步地后退,最终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危险……解除了?
宋卫国几乎虚脱,后背紧紧靠着树干,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冰冷地贴在身上。
直到确认那只狼真的离开了,他才缓缓滑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即将熄灭的火堆余烬,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后怕感如同冰水般淹没了他。
这一次,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但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没有一杆真正的猎枪,仅凭柴刀和弹弓在这深山里冒险,与死神跳舞无异!
猎枪!
必须尽快弄到猎枪!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和迫切!
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
挣扎着爬起来,用柴刀砍下一根粗壮的树枝,将剩余的火炭小心地聚拢,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
然后,他不敢再有丝毫停留,举着这簇微弱却足以壮胆的光明,深一脚浅一脚地、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下屯子的方向,狼狈逃去。
山林在他身后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从未发生。
但宋卫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