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诚的脑袋“嗡”的一声。他想起了那条可笑的诈骗短信。
他疯了一样冲出会所,跳上自己那辆限量版的劳斯莱斯,油门踩到底,朝着自己位于江边的豪宅冲去。
然而,当他以一百八十码的速度冲到别墅区门口时,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市属单位的家属院,外来车辆不能入内。”
李维诚探出头,怒吼道:“你瞎了眼吗?!老子是李维诚!这是我的家!”
保安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指了指旁边那块崭新的、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的铜牌。
李维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别墅区的大门上,赫然挂着一块牌子:
【云州市国有资产管理处·第三招待所】
……
相似的场景,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同步上演。
市国资委副主任王启明,一个以心思缜密着称的老狐狸,在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不对劲。他没有声张,而是立刻打开电脑,试图登录自己那个设在瑞士的秘密账户。
“密码错误。”
“账户不存在。”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头渗出。他冲进书房,撬开地板,里面是他藏匿多年,以备不时之需的硬通货——几十根金条和几大捆美金。
然而,当地板被撬开,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金灿灿的光芒,而是一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红皮书。
他颤抖着拿起一本,封面上几个烫金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国企改制优秀案例汇编》。
书堆的最上面,同样放着一张鲜红的卡片。
王启明拿起卡片,看着上面的字,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
而那位为周建海等人设计了无数精妙法律陷阱,将国有资产“合法”装入私人腰包的顶尖律师张明,正在他那间位于cbd顶楼、可以俯瞰全城夜景的办公室里,享受着一杯手冲咖啡。
突然,他面前那六块巨大的显示屏,同时闪烁了一下,随后,所有的数据图表、法律文书、客户资料,都变成了一片红色。
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激昂的音乐,回荡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张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发现,自己电脑里所有文件的所有权,都被自动修改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全体人民”。
他名下所有账户的余额,都变成了一行字:“为人民服务,无价”。
他下意识地想打印一份文件作为证据,打印机却“刷刷”地吐出了一沓纸,上面印着的,是鲜红的党章。
张明瘫坐在椅子上,他一生都在玩弄规则,利用规则,可今天,他却被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力量,给彻底玩弄了。
……
这一夜,云州市的110接警中心、各大银行的客服电话、市长热线,几乎被打爆了。
“喂!警察吗!我家被偷了!不,不是被偷了,是、是变成招待所了!”
“我的钱!我账户里两个亿!没了!你们银行必须给我个说法!”
“我要举报!我的老板疯了!他抱着一堆红皮书在办公室里又哭又笑!”
整个云州的金融系统和通信系统,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混乱。无数笔巨额资产,在同一时间,以一种无法追踪、无法拦截的神秘方式,汇入了一个新开设的、拥有最高权限的国有账户。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普通市民眼中,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但在那些曾经的“食利者”眼中,这是末日。
紫云山庄,周建海的“招待所”里。
马东明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听着电话里手下传来的、一个比一个离奇的报告,久久没有说话。
“天诚实业的李维诚,在招待所门口闹事,被当成疯子抓起来了。”
“王启明副主任心脏病发送进医院了,嘴里一直念叨着‘我的金子变成书了’。”
“还有城建的、规划的、银行的……有十几个跟当年国企改制项目有关的人,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财产一夜清零,人也疯疯癫癫的。”
马东明挂断电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瘫在地上,已经彻底失神的周建海,又看了看墙上那面“为人民服务”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他自己那张写满了震惊与困惑的脸。
他办了半辈子的案子,见过贪婪的,见过凶残的,见过狡猾的。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
这不是办案。
这是……天谴。
他忽然想起了赵卫东书记在电话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东明,可能有个大案子要办。”
马东明此刻才明白,赵书记说的“大”,或许指的不是涉案金额,而是这案件背后,那股足以改天换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对讲机,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把周建海带走。”
“另外,通知下去,立刻成立专案组。这个案子,性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