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那道目光像淬了冰,直盯得珍珠后脊发僵。她慌忙收回视线,几乎是逃一般钻进了屋。
可这老太像生了根似的,接连几日都在她家附近打转。更怪的是,她袋子里总装着一个旧纸盒,看上去不像是真正的拾荒者。
珍珠悄悄留了心。她发现老太的出现比钟表还准,每次都赶在自己放学回家时现身。更让她发毛的是,只要老太的视线扫到她,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就会突然迸出亮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宝贝。
这天,老太竟挪到了学校门口。
她换了件干净衣裳,头发也梳得整齐,看上去像个体面的城里老太。手里的蛇皮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绣着碎花的布包。
放学时,司机临时有事,珍珠只好自己搭公交回家。刚踏出校门,就看见那老太弓着背靠在大树上。见她出来,老太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孙女,奶奶给你带了酥糖。”老太的声音带着颤,伸手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递到珍珠面前。
“你神经病吧!我不认识你!”珍珠又怕又气,一把推开老太的手。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酥糖滚了出来。
老太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嘴唇哆嗦着,却固执地蹲下身,用布满皱纹的手捡起酥糖,再用衣袖一遍遍擦着糖纸上的灰,嘴里喃喃着:“乖孙女,不脏,一点都不脏……”
珍珠不敢再看,拔腿就走。老太却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些听不懂的话,像根甩不掉的影子。
直到实在追不上,老太才停在原地,可眼睛仍死死盯着珍珠的背影。
珍珠心里发慌,脚步乱了,险些踉跄着摔倒。
确认老太没再追来,珍珠才松了口气,可心跳仍像擂鼓般急促。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珍珠!等等!”
她猛地回头,就见杨春花背着个鼓囊囊的包裹,带子勒得肩膀的衣服都陷了进去,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好像包裹里装着千斤重的东西。
“娘,您怎么来了?”珍珠心里一热,快步扑过去,声音里满是惊喜。
杨春花放下包裹,双手撑着大腿大口喘气。可听到“娘”这个字,她的脸色突然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急忙伸手捂住珍珠的嘴,把声音压到最低:“别喊娘!以后不管在哪儿,都得叫我二婶,记住没?万一走漏了嘴,咱们的身份就全暴露了!”
珍珠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又闷又别扭。十几年的称呼早刻进了骨子里,哪能说改就改?可看着她娘紧绷的脸、眼里藏不住的紧张,她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为了能安稳享受荣华富贵,她必须听话。
深吸一口气,珍珠压下喉咙里的涩意,扯出一个笑容,脆生生喊了句:“二婶,走!我请你去饭店吃好吃的!”
杨春花刚要应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快速转身。
不远处,戴老太正站在那儿,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们俩,目光像带了钩子,黏在她们身上挪不开。
杨春花心里“咯噔”一下,手心瞬间冒了汗。
珍珠察觉到她的僵硬,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好对上老太的视线。那眼神太怪了,她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杨春花的衣角,压低声音问:“娘……哦不对,二婶,您认识那个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