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时不时往身后瞟，像怕被什么人撞见似的，脚步走得飞快，几乎是拽着两人往前赶。
途中遇到两个扛着锄头去下地的村里人，对方笑着打招呼：“春花，这是送客人啊？”
她也只匆匆点头应了声“嗯”，连寒暄都省了，转头就催浩然和珍珠：“快走吧，赶车要来不及了”，拉着两人快步往前，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
赶到镇上车站时，墙上的挂钟刚指向九点。一辆印着“县城—堰东镇”的公交车缓缓停在站台前，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混杂着汽油味的风飘了过来。
珍珠原本放松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苏建兵正和他舅舅杨义林抬着几捆锁厂的材料，从车上往下走，额角还沾着赶路的汗，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
“我、我要方便一下！”珍珠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不等浩然反应，她一把抓住杨春花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人往旁边的候车室里躲，脚步踉跄，差点撞到门口的柱子。
这边苏建兵和杨义林正低头埋首整理材料，核对数量，脚步丝毫没停，完全没留意到身旁的人。手里一捆硬纸板做的材料盒没拿稳，晃了一下，险些撞上站在原地的浩然。
浩然反应快，下意识往旁边闪了半步，才算避开了这场小意外。
他望着苏建兵和杨义林匆匆往街巷走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候车室的方向，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杨春花和珍珠出来。一时间，浩然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心里拿不定主意：是继续在这儿等她们出来，还是进去看看情况？
而此刻躲在候车室里的杨春花和珍珠，紧紧贴着墙角，大气不敢出。直到看见苏建兵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车站门口，又听到广播里传来“前往县城的班车即将发车，请乘客尽快上车”的提示音，杨春花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拉着珍珠缓缓从候车室里走了出来。
珍珠偷偷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浩然，见他正低着头，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眉头微蹙，似乎在琢磨什么，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随后，她跟在浩然身后，两人先后上了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直到车子启动，车轮碾过路面发出“轰隆”声，珍珠才敢悄悄望向窗外，看着车站一点点变小。
等浩然和珍珠坐的班车走远了，杨春花没多停留，转身就往镇上那家小旅馆赶。脚步飞快，鞋底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推开旅馆房门，王强正坐在床边抽烟，满屋子都是烟味。
杨春花没顾得上开窗，把昨天浩然撞见念塘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连浩然扶念塘、两人说了几句话的细节都没漏，语气里满是慌乱。
王强听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指尖夹着的烟都忘了抽，烟灰簌簌落在裤子上。
他思索着说道：“浩然这人心眼活络，又精明，他这次来村里肯定没那么简单。回去后，肯定会把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吴静。”
杨春花听完，心瞬间揪紧，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王强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急切：“那可怎么办？浩然刚才在车站肯定看出不对劲了！要是吴静知道了珍珠的事，珍珠可就完了！不行，你得赶紧回省城一趟，找陈静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王强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响，眉头依旧没松，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我知道这事急，可这次是浩然察觉了。陈静那边……她毕竟是孔娟手下的员工，怕是这次也帮不了忙吧？”
“不管有没有用，你现在就去车站，赶下一班车去省城！”杨春花急忙打断他，声音拔高了几分，生怕他再犹豫片刻就误了时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省城那边的事，你必须回去盯着，不然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觉都睡不好！”
王强拗不过杨春花的坚持，只能起身拿上外套往车站赶。而杨春花没敢多待，也赶忙往古塘村走——她得赶在苏建兵之前到家，免得被看出破绽。
可刚推开自家院门，她就愣住了：苏建兵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抽闷烟，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烟蒂，烟灰散了一地；苏老太也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着，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脸色沉得像乌云，一声不吭。堂屋里的气氛压抑得吓人，连空气都像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