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笑着避开，把她的手推回去：“李奶奶，您别跟我客气。这麦乳精给念塘她叔补补身子，也当是我给念塘的一点心意，让她好好读书。”
苏念塘咬着嘴唇，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高老师，谢谢您。”
高老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温和：“傻孩子，跟老师客气什么。记住，不管家里多难，书都得好好读。有任何困难，随时来找老师。”
说完，他便转身朝院门口走去，苏念塘跟在后面，一直送到大门口，望着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才转身回屋。
屋里，李建国望着桌上的麦乳精和笔记本，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念塘，长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郑重：“念塘啊，老师说得对，你可得好好学。咱家现在是难，可只要你有出息，往后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苏念塘用力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坚定的光，攥紧了拳头：“李叔，我知道。我一定好好读书，绝不辜负您，也不辜负高老师的心意。”
可日子的重量，从不会因老师的几句宽慰就变轻。接下来的日子，苏念塘依旧在学校和家之间连轴转。
白天在课堂上，她睁大眼睛盯着黑板，拼命把知识往脑子里记；晚上回到家，放下书包就扎进灶房、猪圈，忙完家务还要照顾李建国，等歇下来，才能借着15瓦的灯光，复习一天的功课。
另一边的苏家，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享用早餐，搪瓷碗中热气腾腾的白粥散发着淡淡的粮食香气。
苏建兵咬了口硬软软的山芋，粗糙的口感磨着牙，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杨春花，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疑惑：“珍珠这丫头，都两周没沾家了。今儿又是周末，怎么还没个影儿？”
这话一出，杨春花捏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当啷”一声磕在碗沿上，吓了自己一跳。
旁边的苏老太也停下了咀嚼，浑浊的眼珠飞快转了转，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杨春花，眼神里满是示意。
杨春花心领神会，慌忙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慌乱，扯出个勉强的笑来圆场：“嗨，能有啥事儿？许是在她外婆家住顺了心，小孩儿家，待惯了就懒得挪窝，犯不着惦记。”
“住习惯？”苏建兵眉头一拧，将手里啃了一半的山芋往桌上一搁，语气沉了几分，带着压不住的火气，“她自己的家倒成了外处？哪有这个道理！”
他盯着杨春花，语气没得商量：“等会儿把碗收拾了，咱一块儿去你娘那儿，把珍珠接回来住两天。下周一上学，我顺路送她去学校，省得你操心。”
杨春花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她急忙拿起抹布擦拭桌子，随后悄然瞥了一眼身旁的苏老太，只见苏老太也正神情焦虑地注视着自己，嘴唇微动，却终究未敢发声。
无奈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声音中透出几分虚弱：“这……这也好，只是担心我娘那边会多心，误以为我们嫌弃珍珠在那儿添乱，不让她继续住下去。”
“想什么想？”苏建兵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冲得很，“接自家闺女回家，天经地义！再说珍珠本就该在自家待着，总赖在外婆家像什么话？”他扫了眼杨春花，催促道，“你快点拾掇利索，别磨磨蹭蹭的，吃完咱就走。”
苏老太坐在一旁，张了张嘴，似乎想替春花说句情，可对上儿子那副坚决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垂下眼，眼底的不安又深了几分，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襟。
杨春花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她强装镇定地低头擦着桌子，指腹蹭过粗糙的木纹，指尖却止不住地发颤，这事都没敢告诉自己的爹娘，就怕老两口也怪她胡闹。
苏建兵这说走就走的架势，要是真堵到娘家，爹妈一问三不知，岂不是当场露馅？到时候不光珍珠去省城的事藏不住，她这撒谎的罪名也跑不了，指不定还得被苏建兵追问送珍珠去省城的缘由，到时候可怎么圆？
她攥着抹布的手更紧了，脑子里飞速转着主意，嘴上却只能含糊应着：“欸，好……我这就拾掇，拾掇完咱就走。”
可话音刚落，心却跳得更慌，只盼着能在路上想个法子，先把苏建兵糊弄过去，别真撞破了这桩瞒天过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