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殷家老二从地里回来,把沾着泥的布鞋往门槛上一摔,就喊着要吃饭。
朱秀红端上玉米糊糊,看着他们三兄弟狼吞虎咽,自己却没胃口。老二瞥见她碗里几乎没动,伸手就搡了她一把:“给你吃还不吃?是不是还想着跑?”
她踉跄着撞到墙,额头磕得生疼,却不敢哭——上次哭的时候,被殷家老太太用针扎了手背,说“买来的媳妇没资格掉眼泪”。
深夜,她蜷缩在冰冷而坚硬的土炕上,耳边传来隔壁屋里三个兄弟断断续续的鼾声。她悄然将手探入枕头底下,摸索到那半截藏匿的碎瓷片——那是她上次摔碗时偷偷留下的,瓷片的边缘已被磨得略显钝拙。
她曾多次萌生自杀的念头,然而每当想起杨春花和王强,便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深知,逃跑的机会还会有,即使再次被抓回遭受毒打也要逃出去,找杨春花和王强报仇。
而李家这边,天色刚亮,乡间小路上的露水尚未消散,苏念塘与李水生便怀揣着整理妥当的纸条,骑上自行车匆匆赶往乡派出所。
派出所里头已经有个人影了,两人不敢磨蹭,直接走到值班民警面前,把纸条递上去。“警察同志,我们来报案!我是古塘村的李水生,我娘朱秀红好几天没回家了,这是我们整理的一些线索!”
民警接过纸条,逐行仔细看着,抬头问道:“具体说说,是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李水生深吸一口气,从昨天去旅馆找人,到杨春花找过朱秀红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个清楚。民警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等他说完,才点了点头:“情况我们知道了,会尽快安排人调查。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两人心里依旧悬着,却也只能先离开。苏念塘直奔学校,李水生则攥着民警给的回执单,独自回了家。
几天后苏念塘放学回家,她刚踏进院门,就觉出不对劲——堂屋的灯亮着,却没半点声响。
她快步走进去,就见李建国坐在桌边,手里捏着烟卷,烟灰掉了一地;李水生垂着头,肩膀垮着;李老太坐在一旁,帕子在手里拧得皱巴巴的。
“李叔,是不是有朱婶的消息了?”苏念塘的声音有些发紧。
李水生抬起头,眼底满是红血丝,声音沙哑:“念塘,派出所的人来过了。他们找杨春花谈了一下午,可杨春花说,她根本不知道我娘去了哪儿。”
那时候乡下还没装监控,找个人全靠腿跑嘴问。民警跑了整个村子,也问了朱秀红的同学,还有常去的小卖部,还是没摸到半点行踪。
李建国把烟卷摁在烟灰缸里,声音里满是无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心啊,揪得慌!”
苏念塘的眉头瞬间拧成死结,心里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没再多问,只跟李建国撂下一句“我去找杨春花要说法”,转身就往外冲,院门被她撞得“哐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