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暗礁与灯塔(2 / 2)

或者想借我的手揭开别的秘密。张明凝视照片里王海紧握的纸袋,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第二天,张明以研究需要为由,调阅了鼎盛集团已解封的部分财务档案。在1989年往来账目里,发现一笔200万汇款,收款方是江港第三码头基建办,备注设备更新费。但同年码头基建记录显示,最大单项支出不足50万。

差额150万去了哪里?张明想起被撕的日志页码。王海作为司机,可能经手过现金流转,他的死或许不仅因为赵德胜案。

线索如迷雾中的灯盏,明灭不定。但当他尝试深挖时,社科院领导委婉提醒:历史研究要把握尺度,有些领域宜粗不宜细。

与此同时,林雨在公安系统内感受到无形阻力。当她申请调阅与鼎盛集团有关联的旧案卷宗时,被告知部分材料因年代久远存档不全。而陈明达的香港之行,在内部记录里被标注为私人商务活动。

水比想象得深。林雨深夜在书房踱步,有张网在阻止调查。

或许该换个角度。张明转动钢笔,不从案件入手,从人入手。

他们锁定了一个关键人物:鼎盛集团原财务总监杨慧芳,赵德胜案后获刑八年,三年前因健康原因保外就医。此人掌握集团财务核心秘密,但当年审讯时始终保持沉默。

杨慧芳现居城南疗养院,每日由护工推着在花园散步。张明以社科院老年心理研究项目名义拜访时,她正对着银杏树素描。

账本不全,就像画缺了底色。张明将速写本放回轮椅桌板,看似随意地说。

老妇人手指颤抖,炭笔在纸上划出凌乱线条。护工赶来推走轮椅前,她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码头西区,废弃泵房。

张明立即通知林雨。侦查员暗中搜查了已规划改建的码头西区,在废弃泵房水泥墙内发现暗格,藏有锈蚀的保险箱。技术开启后,里面是几本残缺账簿,记录着1988至1992年间通过码头流转的非法资金,涉及多个未被追查的账户。

这是王海没带走的证据。林雨在电话里呼吸急促,他可能因为发现这个丧命。

但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账簿涉及的账户多数已注销,关键交易经手人早已离世或失踪。就像拼图缺了核心板块,无法构成完整证据链。

更蹊跷的是,发现保险箱次日,杨慧芳在疗养院突发脑溢血去世。病历显示血压骤升诱发病变,但林雨调取监控发现,前夜有访客以名义探视,留下果篮却未在登记册留全名。

灭口。林雨在办公室攥紧拳头,他们知道我们在查。

也在告诉我们适可而止。张明看着窗外暮色,这次对手更谨慎。

夫妻俩陷入两难:继续追查可能危及自身,放弃则辜负王海以命守护的真相。某个雨夜,张明独自开车到老码头遗址。如今这里是观光平台,游客在灯光下拍照,无人知晓脚下埋藏的秘密。

手机亮起,陌生号码发来王海生前最后通话记录截图。其中一个号码机主叫李翠英,是杨慧芳的表妹,在码头做过保洁员。信息像精心投喂的饵料,引导他们走向更危险的深水区。

张明回家时,林雨在茶几上铺开城市地图。她用红笔圈出三个点:老码头、杨慧芳疗养院、李翠英现住址。三点构成锐角三角形,中心区域是正在建设的金融新区。

当年非法资金,可能在为某个长线项目输血。林雨笔尖点着新区规划图,三十年前布下的局,现在快到收割期。

真相如冰山,他们只窥见一角。但暗流已开始涌动:张明的研究项目被暂缓审批,林雨的工作邮箱收到伪装成举报信的病毒。某个凌晨,书房窗玻璃被钢珠击裂,报警后监控只拍到模糊的黑影。

要停吗?林雨检查着玻璃裂纹问。

张明看向书架上的《归港》,扉页有他手写的为了不被遗忘的记忆。

停不了。他擦掉窗台碎屑,我们已成了故事的一部分。

新一周开始,张明如常到社科院上班,林雨继续准备涉黑案出庭。表面风平浪静,但书房地图上多了第四个标记点——金融新区开发商总部。那里保安严密,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光,像蛰伏的金属巨兽。

下班时,张明在停车场遇到陈明达。律师靠着奔驰车门,递来烫金请柬:新区奠基典礼,诚邀张老师莅临指导。

请柬散发着雪松香气,措辞恭敬,却像裹着天鹅绒的匕首。张明接过时,感觉到对方指尖的冰凉。

一定到场。他微笑,目光扫过陈明达西装袖口——那里沾着一点与档案馆库房相同的防虫剂粉末。

回家路上,张明买了林雨最爱的糖炒栗子。路灯将影子拉长,他想起王海日记里的一句话:江底暗礁太多,行船要亮灯。

现在,他们就是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