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不算热烈,却格外真诚。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颤巍巍地走上前,递给张明一张用塑料膜精心封存的老照片:“这是我父亲,以前在老码头做调度。谢谢你,孩子,让他没被忘掉。”
照片上,一个穿着旧式制服的中年人站在嘈杂的码头背景前,目光望向远方。张明郑重地接过照片,眼眶发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和转向,都有了意义。
傍晚,他接到林雨的视频电话。她刚结束一个全国性的专项行动部署会,背景是办公室的窗,窗外是北京的万家灯火。她脸上有疲惫,但眼睛很亮。
“看到‘记忆角’的新闻了,很好。”她说,语气带着欣慰。
“刚起步,还有很多要完善。”张明看着屏幕里的她,“你那边顺利吗?”
“还好。就是觉得,肩上担子越来越重。”她揉了揉眉心,“有时候真想回江边跑跑步。”
“随时欢迎回来,我给你当陪跑。”
两人都笑了。隔着屏幕,一种无需言说的温暖在流动。
“对了,”林雨想起什么,“下个月我休假,回去看看你,也去看看李阿姨。”
“好。她坟前的菊花该换了。”
挂了电话,夜色已浓。张明走到阳台,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远处江面上闪烁的航标灯。这座城市,日新月异,几乎找不到五年前的痕迹。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比如江水东流,比如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比如记忆中那些沉默的守护者。
他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屏幕上是一篇刚开了头的文章,标题是《流动的乡土:城市化进程中的个体适应性与归属感建构》。这是他的新课题,关乎时代洪流中无数个体的命运沉浮。键盘旁边,放着那本匿名寄来的《归港》,扉页上的字迹在台灯下泛着微光。
他知道,自己的航程还远未结束。从揭露黑幕的记者到记录变迁的学者,变的只是方式,不变的是初心。他这艘曾经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但港湾不是为了永久停驻,而是为了积蓄力量,驶向更广阔的海洋——那片由无数普通人悲欢离合构成的、深沉而真实的人间海洋。
窗外,城市的灯火绵延至天际,如同星辰落入凡间。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正在发生或即将被遗忘的故事。而他的笔,将继续为这些故事寻找归港之处,如同江上的航标灯,沉默,却坚定地照亮着前路。
夜色温柔,江水长流。归港之后,是新航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