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碎裂琉璃的质感,布满了细密的银色裂痕,丝丝缕缕的月华神力和黑暗魔能正不受控制地从裂痕中逸散出来!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灰眸深处,“月夜”的意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疯狂摇曳,被无尽的痛苦、神格的冰冷侵蚀、以及此刻爆发的滔天恨意所撕扯!
属于月神的漠然与属于月夜的悲恸在其中激烈交战,使得她的眼神混乱而癫狂!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月夜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彻底扭曲变形!她死死地盯着枫秀,那目光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他焚烧殆尽!
随着这声泣血的嘶吼,她身上所有缠绕的月光触须猛地绷紧到极限!
一股被强行压缩、混合了她自身残存意志、月华神力、哀恸之洋的悲恸力量、以及被天谴核心吸引而来的黑暗魔能的、极其不稳定且狂暴的毁灭性能量,在她胸前疯狂汇聚、压缩!
她竟要以自身为容器,引爆这足以重创神只的混乱能量!目标,并非影风,而是她身后那个掌控着一切、视她为棋子的——生父,枫秀!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容器”的终极反噬,完全超出了枫秀的预料!
他那万年冰封般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惊愕!
就在枫秀因月夜这玉石俱焚的自爆而分神的、那不足亿万分之一刹那的间隙!
影风那双因契约破碎和绝望而黯淡的眼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燃烧生命本源的光芒!
机会!
这用月夜的生命和灵魂为代价换来的、唯一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灵魂撕裂的痛苦?神格冲突的反噬?契约破碎的绝望?所有的一切,都被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守护与复仇的终极意志强行压下!
“啊啊啊啊啊——!!!”
影风发出一声震碎虚空的咆哮!
他不再试图掌控,而是将自身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力量、所有燃烧的生命本源,连同胸前那枚濒临崩解的创世神格碎片,化作一道不顾一切的、纯粹到极致的意志洪流!
这股洪流没有形态,没有光芒,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规则、改写既定命运的决绝意志,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撞向了枫秀掌心那团缓缓旋转的、掌控着一切终结的终极黑暗——天谴神格的核心投影!
不是能量的对撞!
不是法则的对抗!
而是意志!是影风以生命和创世碎片为燃料,点燃的、向终焉发起的最终冲锋!是他对枫秀那冰冷“秩序”的终极叛逆!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水泡破裂的声响。
在枫秀掌心,在那团吞噬一切的终极黑暗中心,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到不可思议的混沌光芒,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骤然亮起!
枫秀那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一丝极淡的、却真实无比的惊怒,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掌控天谴核心的右手,极其明显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团旋转的终极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泛起了剧烈的涟漪,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紊乱!
笼罩整个虚空的绝对死寂意志,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松动!
下方那片被凝固的哀恸之洋,粘稠的银紫色液体表面,无数道细密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就是现在!
影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头!
他的视线,穿透了混乱的虚空,穿透了枫秀瞬间紊乱的天谴领域,死死地钉在枫秀身后那片因月夜自爆能量汇聚而剧烈扭曲的空间!
月夜的身影在狂暴能量的中心剧烈颤抖,灰眸中最后一丝属于“月夜”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正被无尽的混乱和冰冷的神格意志迅速吞噬。
没有言语,没有呼唤。
只有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契约破碎、超越生死界限的决绝意志,如同无形的箭矢,狠狠刺向那片扭曲的空间!
引爆!!!
这道意志,并非命令,而是最深的祈愿,是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呐喊!
轰隆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狂暴、都要彻底的毁灭之光,在枫秀身后悍然爆发!
那不是能量的宣泄,而是规则的殉爆!是月夜残存的意志、被污染的神力、哀恸之洋的悲恸、以及强行汇聚的黑暗魔能,在影风那一道最终意志的引导下,彻底失控、湮灭、释放出的终极毁灭!
无法形容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光芒之中,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疯狂闪现、湮灭——有月夜幼时在魔都花园中蹒跚学步的虚影,有她第一次见到影风时眼中懵懂的光,有在月殒神殿被触须刺穿时的痛苦,有泪海失控时的绝望……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她最后望向枫秀时,那双灰眸深处燃烧的、玉石俱焚的恨意!
这光芒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悲壮意志,狠狠撞在了枫秀因天谴核心瞬间紊乱而露出的、那万分之一刹那的破绽之上!
“呃…!”
一声极其轻微、却蕴含着巨大痛楚的闷哼,第一次从枫秀口中溢出!
他那掌控着天谴核心的右手猛地向后一震!五指间流转的绝对黑暗瞬间变得混乱、不稳!
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痕,如同破碎的墨线,出现在那团旋转的终极黑暗边缘!
他周身那万年不破、掌控一切的绝对威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穹顶,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蛛网般的裂痕!
他被迫收回即将抹杀影风的力量,全力压制身后那毁灭性的爆炸和自身神格核心的紊乱!
整个被枫秀意志强行凝固的虚空,在这内外交攻的恐怖冲击下,如同破碎的镜面,轰然崩塌!
哀恸之洋凝固的惨白结晶寸寸碎裂!影风被冻结的混沌洪流重新获得了瞬间的“自由”!
然而,影风已经无法控制这股力量。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都已在那一道引导月夜自爆的终极冲锋中燃烧殆尽。
创世神格碎片的光芒彻底熄灭,变成一块冰冷的顽石,从他无力的掌心滑落。
他胸前那枚碎裂的三角神印,最后闪烁了一下,彻底化为飞灰。
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在破碎虚空中崩解的乱流里,向着下方那重新开始翻涌、溶解一切的哀恸之洋,无声地…坠落下去。
视野被混乱的能量光芒和崩塌的空间碎片占据,飞速地向上远离。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迅速被黑暗吞噬。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在枫秀因神格紊乱而剧烈动荡的身影之后,在月夜自爆引发的、那毁灭性光芒的核心边缘…一点极其微弱、极其暗淡、仿佛随时会被湮灭的灰色光点,如同暴风雨夜海面上最后一点倔强的渔火,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冰冷…深邃…带着一丝…轮回的余烬…
是…错觉吗?
影风无法思考。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了他。身体坠入下方冰冷粘稠、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哀恸之洋,溅起一小片浑浊的银紫色浪花,随即被翻涌的波涛彻底吞没。
虚空中,毁灭的光芒渐渐消散,露出枫秀的身影。他依旧悬浮在那里,只是那身华贵的暗金龙纹长袍上,出现了几道细微的、如同被无形利刃划破的裂口。
他摊开的右手掌心,那团旋转的终极黑暗边缘,那道细微的裂痕正在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自我修复。
他狭长的眼眸低垂,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重新翻涌的哀恸之洋,那里已看不到影风坠落的丝毫痕迹。
他又缓缓抬起目光,看向月夜自爆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狂暴能量湮灭后残留的、混乱的时空乱流和一丝丝逸散的、冰冷的月华神力。
万籁俱寂。
只有下方哀恸之洋粘稠液体翻涌的、令人窒息的呜咽声,如同这片刚刚经历神战洗礼的破碎天地,发出最后的、沉重的叹息。
天边,那铅灰色的、永恒压抑的云层,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一缕极其稀薄、极其惨淡的…灰白色光线,如同垂死者最后一口微弱的呼吸,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霭,吝啬地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浸透了神血与绝望的大地上。
黎明。
最后的黎明。
冰冷、惨淡、看不到丝毫希望,如同墓园碑石反射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