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过伪装网的褶皱,卷着松针的清香钻进洞口。
王小川站在洞内新修的水泥台阶上,望着眼前的景象,恍惚间几乎以为回到了磐石谷的营地。
三个月前,这里还是漆黑潮湿的天然溶洞;如今,主洞被切割成整齐的“功能区”:左侧是铺着干草床垫的宿舍,每张床头都挂着搪瓷缸和磨得发亮的军号;中间是会议室,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本周战术推演:山地伏击战”;右侧墙根摆着一排书架。
“队长,发电房的机器又响了!”小慧抱着文件从电讯室跑出来,发梢沾着细小的煤灰,“今天电压稳,能给蓄电池充满!”
王小川笑着点头。洞顶的水晶灯随着电流嗡鸣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漫过水泥地面,把“山鹰支队”的木质队旗照得鲜艳。这盏灯,比三个月前那堆跳动的篝火,暖了不止十倍。
黑岩洞的蜕变,是三十双手磨出的茧子。
最初的两个月,队员们像地鼠般在山腹里掘进。李大壮带着爆破组,用炸药炸开堵塞的岩层,再用铁钎和箩筐清出碎石;老周和技术班在岩壁上凿出凹槽,埋进自制的陶管,把地下暗河水引到蓄水池,再用细沙和木炭层层过滤——现在,厨房的大铁锅里烧的是真正的“自来水”。
最麻烦的是伪装。日军侦察机每周都会掠过这片山区,队员们用砍伐的松树、灌木和茅草,在洞口搭起三层伪装网。张老七蹲在树上观察了三天,发现日军飞机总在上午十点飞过,便带着人在伪装网上泼了层混着松脂的黄泥,阳光一照,和周围山体的颜色分毫不差。
“现在就算鬼子贴着山尖飞,也瞧不出这儿藏着个基地!”张老七拍着胸脯,指节上还留着被松枝划的血痕。
基地的“血管”也在生长。他们用缴获的旧电线,在洞内架起三条线路:一条通会议室的电灯和电台,一条通医疗室的x光机(从日军仓库抢来的),还有一条通厨房的电磨——现在磨玉米面再不用人力推磨盘,嗡嗡的电机声成了队员们最爱的“背景音乐”。
“小川班长!”
“小川队长!”
称呼的变化,藏着最直观的成长。
刚来时,队员们私下还叫他“学生娃”——毕竟他是最年轻的指挥员,资历不如李大壮这些老兵。可现在,没人再质疑他的决定。
上个月修通风管道,李大壮坚持要从东侧开挖,认为“岩层软,好干活”。王小川翻出地质勘探笔记,指着地图说:“东侧离日军据点太近,爆破震动会传过去。西侧岩层硬,但能绕开断层带。”他带着测量组连夜打了三个探孔,数据证实了他的判断。打那以后,李大壮逢人就说:“小川这娃,比老地质员还精!”
更难得的是“带队伍”的本事。他定了“三个一”规矩:每天清晨一次晨跑,每周两晚学习文化,每月一次实战演练。起初有人抱怨“当兵打仗,学认字做啥”,可当小慧用新学的日语喊出“八嘎”骗过日军巡逻队时,当李大壮用数学算出炮弹落点更准时,质疑声变成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