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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粪坑黑历史与认知分层(1 / 2)

中考后的日子,像山涧解冻的溪流,一下子变得舒缓而透亮。曹珈和曹瑶从那种绷紧到快要断掉的备考状态里挣脱出来,回到了马鞍山脚那座带着宽敞院坝的平房。生活仿佛倒带回某个朴素的频道,在柴米油盐、晨雾炊烟里,蒸腾出踏实的幸福感。

周末的清晨,天光还吝啬地藏在山脊后面。我们娘仨的身影,已经在院子里窸窸窣窣地忙开了。

两个女儿弯下腰,熟练地挑起头天晚上她们外婆陈瑛仔细整理好的两筐蔬菜。扁担压在她们尚且单薄的肩膀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脚步却稳稳地迈开,朝着几里外的新场坝蔬菜批发市场走去。那颤悠悠的扁担,那筐里水灵灵的沾着露水的青菜萝卜,仿佛在哼着一首关于生活本味的小调。

我学着妈妈的样子,跟在她们身边,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跟那些精得像狐狸的菜贩子讨价还价。今天碰上个格外厉害的小姑娘,嘴巴叭叭的,为了每斤五分钱的差价,我跟她面红耳赤地争执了足足十几分钟。

正僵持不下,剑拔弩张,忽听远处有人喊她:“曹光英!买好没有?去晚了街口的好摊位就没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

电光石火间,我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等一下!你也姓曹?!”

那姑娘愣了一下,打量着我。

“我们是同宗啊!”我赶紧报家门,“我是擒龙村曹镇的孙女,曹湉的女儿!”

那姑娘脸上瞬间冰雪消融,露出惊喜:“真的?我住城北鲤鱼村,我爸是曹柚!你说的曹湉,是军分区那位十三爷爷吧?我前年过世的爷爷叫曹源,听说和他是没出五服的族兄弟!”

“哎呀!真是不吵不相识!”我笑着拍手,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亲切感,“按辈分排,我是你鹤宁小姑!以后常来擒龙村玩,爷爷一直念叨着鲤鱼村的族亲呢!”我回头招呼正在整理菜筐的女儿们,“曹珈、曹瑶!快过来,叫姐姐!”

一场买卖,意外认了亲。五分钱的差价也不争了,我还给她打九五折。卖完菜回来,朝阳才刚刚羞答答地跃上山头。我们特意绕路,买回爷爷最爱吃的、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和滚烫的豆浆。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那张被岁月磨得光滑的小木桌旁,就着清晨微凉的风,享受这简单却暖到心坎里的早餐。

午后,是祖孙共享的、被拉得悠长的静谧时光。爷爷最喜欢搬出他那把老藤椅,“吱呀”一声,坐在院坝里那棵老树的浓荫下。我和曹珈曹瑶就搬着小板凳,像三只归巢的雏鸟,紧紧偎在他身边。

我最爱听爷爷讲古。从他白氏太奶在兵荒马乱中的凄惨遭遇,到自己九岁成了孤儿,十二岁揣着俩冷馍加入护国军,十六岁凭着不要命的狠劲和天生的机灵,成了全师最年轻的连长……爷爷的声音像一架老旧的留声机,时而低沉如叹息,磨损了激昂的边角;时而又陡然拔高,仿佛冲锋的号角在耳边炸响。那段烽火连天、血色弥漫的岁月,就在他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讲述中,栩栩如生地、带着硝烟和铁锈味,铺陈在我们三个少女面前。

我们托着腮,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亮得像盛满了星星。仿佛也跟着他的声音,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回了那个波澜壮阔、把命别在裤腰带上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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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日子照旧流淌,却多了些不动声色的暖意。

在食堂打饭时,打菜阿姨会特意在我的饭盒上,“哐哐”多扣两大勺油光发亮的红烧肉。

“阿姨,我……我没点这个,钱不够……”我端着沉甸甸的饭盒,有点慌。

“嘘!”阿姨冲我飞快地眨眨眼,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市井的狡黠和朴实的善意,“你替咱们学校争了那么大脸面,又是舞蹈冠军又是历史冠军,这是阿姨奖励你的!以后啊,每天都给你留几块最好的,正长身体呢,小姑娘家,多吃点肉,脸色才好看!”

“谢谢……谢谢阿姨!”我心里那点不好意思,瞬间被一股暖流冲得七零八落。我猜,阿姨大概是看我总是偏瘦,又同是农村苦出来的孩子,便多了这份心照不宣的、粗粝却滚烫的关照。

吃了晚饭,回到307宿舍。摊开《天煞孤星》的稿纸,我却对着空白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停滞。

笔尖悬在纸上,墨水都快滴下来了,情节卡在某个节点,纹丝不动。

“接着……该写什么呢?”我咬着笔头,眉头拧成了疙瘩,喃喃自语。

忽然,一段尘封的、带着冰凉水汽和莫名恐惧的记忆,如同沉在幽深湖底的黑色巨石,被无形的钩子猛地拽起,轰然浮上心头!

水……冰冷……窒息……还有,后来那更加惨烈和……极具味道的遭遇。

“有了!”我眼睛一亮,像是暗夜行路突然看见了灯塔,抓起钢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笔尖几乎要摩擦出火星:

「六岁那年,我好像被水鬼盯上了。

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天,妈妈在生产队那个砌着光滑石沿的大水坑边洗菜,我蹲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水里的倒影——那时扎着两个傻乎乎的丸子头,穿着妈妈新做的粉色荷叶边连衣裙,像个土气的年画娃娃。

看着看着,水里那个‘我’忽然冲我诡异地笑了笑。

我还没来得及害怕,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觉那水里的倒影仿佛生出了无数双冰冷滑腻的手,带着可怕的吸力,要把我整个魂儿都拖下去!

脚下一滑,根本来不及惊叫,我就头重脚轻地、直挺挺地栽进了那冰凉刺骨、深不见底的水里……

幸好妈妈就在咫尺,眼疾手快,像捞落水的小鸡崽一样,一把将我湿淋淋地捞了起来。但我呛了水,咳得撕心裂肺,更可怕的是那种身不由己、被无形邪祟拖拽的冰冷恐惧感,像毒蛇一样,死死缠住了我六岁的灵魂。」

写完这段,我揉了揉隐隐发烫的眉心。那段更为惨烈、更加……有味道的记忆,接踵而至,冲破闸门。

「然而,水难,仅仅是个开始,是某种厄运的序曲。

落水后约莫一周,惊魂未定,我又跟着妈妈去村外的自留地摘菜。菜地旁边有个积肥的、臭气熏天的土粪坑,我明明记得自己离那个坑还有好几米远,正被一只窜过田埂的小花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可不知怎么,就像鬼迷了心窍,或者被什么东西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在妈妈骤然拔高、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声中,我仿佛断了线的木偶,竟然一脚踏空,手舞足蹈地、以一种极其滑稽又悲惨的姿势,直挺挺地、义无反顾地跳进了粪坑里!

那一刻,粘稠、污秽、滑腻、以及排山倒海、足以让人灵魂出窍的恶臭,瞬间将我吞没……

后来被七手八脚捞起来,用井水冲洗了无数遍,皮都快搓掉一层。可总觉得那股销魂蚀骨的味道,已经腌入了骨髓,在鼻尖、在喉咙、甚至在梦里,萦绕不去,纠缠了好几天。那段时间,我吃饭都觉得碗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底蕴’,看什么都带着一层可疑的黄色滤镜。」

写到这里,我猛地放下笔,像是打完了一场恶仗,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胸腔里却翻腾着复杂难言的情绪。这些童年诡谲到荒诞的经历,如今剥开恐惧的外壳,竟成了《天煞孤星》里主角那“五阴汇聚、命格孤煞、易招邪祟”体质最生动、最接地气(字面意义)的注脚。或许,我这具身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与“寻常”、“平安”这些美好的字眼,无缘了。

我将这段糅合了童年真实诡异经历(并做了适当文学夸张)的新章节,贴在了“孤英文学社”《萌芽报》的最新一期头版上。

我万万没想到。

这就像往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不,是投下了一颗……生化炸弹。

最先炸开锅的,是我们高一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