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建国就去找李芳,软磨硬泡了一上午,连哄带劝,说尽了“赚钱后改善生活”的好处,最后还保证“赚了钱先给她买新自行车”,才让李芳不情不愿地拿出了8000块嫁妆钱。王梅虽然犹豫,可架不住李建军的劝说,最终还是把给娃攒的5000块也拿了出来。
李建国把所有钱都塞进一个铁皮盒,用锁锁好,贴身揣在怀里——2万自己的积蓄,1.5万李建军的,5000王梅的,8000李芳的,刚好5万。他看着母亲李桂兰担忧的眼神,拍着胸脯保证:“妈,您等着,我这次回去投了钱,过年就给您盖新房!”
第三天一早,天还没亮,李建国就揣着铁皮盒下了炕。李桂兰煮的鸡蛋他都没顾上吃,只抓了两个馒头就往外走。李建军和王梅送他到村口,李芳站在远处,没上前,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眉头还皱着。
李建国却没注意这些,他心里满是“15万”的憧憬,脚步都比来时快了不少。坐上去城里的大巴车时,他还时不时摸一下怀里的铁皮盒,仿佛那不是5万现金,而是即将到手的新房、新院墙,还有一家人的好日子——被“多投多赚”冲昏的头脑里,早就没了妹妹的劝阻,只剩下对利润的执念,像被鬼迷了心窍,一门心思要把这“发财机会”攥在手里。
大巴车刚到站,李建国就揣着那个沉甸甸的铁皮盒往快递厂跑。帆布包被汗水浸得发潮,怀里的铁皮盒硌得他胸口发疼,可他半点没觉得累——一想到这5万将来能变成15万,能给母亲李桂兰盖新房,能帮弟弟李建军修院墙。
到厂子时刚过上班时间,仓库里的同事还在分拣早上到的快递,李建国连工作服都没换,径直冲向办公楼的财务室。门没关严,他推开门就喊:“同志,我来买原始股!”
财务室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正对着电脑记账,被他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她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李建国——对方满头大汗,衣服上还沾着路上的灰尘,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揣着什么宝贝。
“买原始股?”财务人员的声音平淡,指了指旁边的办公桌,“钱带来了?直接放这儿就行。”
李建国赶紧把铁皮盒放在桌上,钥匙拧开锁的瞬间,他手都在抖。5沓崭新的现金被他小心地拿出来,整齐地码在桌面上,每一张都带着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感觉——这是他和弟弟、弟媳、妹妹的全部积蓄,是一家人对好日子的期待。
财务人员拿出验钞机,把钱一沓沓放进去。“唰唰唰”的验钞声在安静的财务室里格外清晰,机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最终定格在还发出一声“验钞完毕”的提示音。
“一共5万,没错。”财务人员拿出一张泛黄的收据,用钢笔写下“今收到李建国原始股投资款
元”,盖了个模糊的财务章,递到他手里,“收好,这就是凭证。”
李建国双手接过收据,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像在确认这不是幻觉。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追问:“同志,那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签合同吗?还是办个手续?”
财务人员已经转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头也没抬:“不用,等公司统一安排。后续要是有进展,会通知你们这些投资人的。”她的语气带着敷衍,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李建国还想再问,可看着财务人员不耐烦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攥着那张薄薄的收据,心里既兴奋又有点发虚——没有合同,没有详细说明,就一张收据,这跟他想象中的“投资”不太一样。可转念一想,厂长都拍过胸脯,财务室又是厂里的正规部门,总不能骗人,便把那点疑虑压了下去。
李建国攥着那张轻飘飘的收据,刚从办公楼走回仓库区,就被几个正在分拣快递的工友围了上来。老张第一个冲上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行啊李哥!真投了5万?够魄力!”
“可不是嘛!”旁边负责扫码的小王也凑过来,眼神里满是羡慕,“听说投进去年后翻三倍,到时候你就能给阿姨盖新房了,这才是真孝子啊!”说着,又有两个工友跟着拍打他的肩膀,七嘴八舌的夸赞声在仓库里此起彼伏。
李建国被拍得肩膀发麻,却半点不觉得疼,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他把收据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拍了拍口袋,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可不是为了我妈嘛!她那老房子漏雨漏了好几年,这次赚了钱,先给她盖个砖瓦房,让她冬天也能住得暖和!”
小王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还在兴奋地规划:“等李哥你赚了钱,可得请咱哥几个吃顿好的!到时候咱去厂门口那家川菜馆,点个水煮鱼,再来两箱啤酒!”
“没问题!”李建国爽快地答应,拍了拍小王的胳膊,“只要真能赚钱,别说一顿水煮鱼,两顿都成!”
工友们又围着他聊了会儿,才各自散开干活。李建国站在原地,摸了摸贴身的口袋,收据的边角硌着他的皮肤,却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抬头看了看仓库外的天空,阳光正好,风里带着初秋的凉意。他想起母亲李桂兰在村口送他时的眼神,想起弟弟李建军和弟媳王梅的期待,还有妹妹李芳虽然反对却还是拿出嫁妆钱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赌对,一定要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扫码枪,开始分拣快递。指尖划过一个个包裹,他的思绪却飘到了年后——想象着母亲住进新房时的笑容,想象着弟弟家的院墙修好后的样子,想象着妹妹骑着新自行车去学校的场景。这些憧憬像一束光,驱散了他心里那点微弱的疑虑,让他更加坚信,这次的选择没有错。
快递厂的大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塑料凳子拼在一起的“咯吱”声混着工友们的议论声,像一锅沸腾的水。李建国坐在靠前排的位置,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收据,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早上听老张说要开“原始股动员推进会”,他特意提前半小时就来了,心里满是对“5万股”的期待。
上次动员会时,负责人拍着黑板说“1元人民币1股”,他投的5万就是5万股,这话他记了整整七天,连晚上做梦都在算“5万股乘以上市后的股价,能赚多少”。可此刻,站在台上的厂长助理清了清嗓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得他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