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东省水师的船只,在北洋巨舰的阴影下进出港口,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码头上,来自登莱的运输船开始卸下标注着“军需”的木箱,但接收和分配权,却由李嘉南派出的军需官与清东省的官员共同执掌,账目需一式两份,分别报送北洋衙门和北京兵部。
多铎看着这一幕,愤愤不平地对多尔衮说:“哥!这哪是帮忙?分明是来监视咱们,掐咱们脖子的!”
范文程叹道:“王爷,此乃阳谋。陛下既要我等为前驱,又恐我等尾大不掉。李军门在此,一可助战,二可督战,三可……防我辈异动。”
多尔衮站在窗前,望着海湾中那三座钢铁堡垒,目光冰冷。他何尝不明白?崇祯皇帝从未真正信任过他。北洋舰队的到来,如同一把双刃剑,既为他劈开了海上的威胁,也悬在了他的头顶。他若忠心作战,舰队便是后盾;他若有二心,舰炮瞬间便可指向嘉禾城。
“传令下去,”多尔衮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对北洋水师,以礼相待,所需补给,尽力满足。”
“另,催促各部,加快登船进度!我们要尽快出发,不能总活在别人的炮口之下!**”
几乎在李嘉南舰队抵达虾夷地的同时,详细的报告已通过电报呈送紫禁城。
崇祯皇帝在养心殿仔细阅读着报告,特别是李嘉南与多尔衮会谈的细节。他放下电文,对王承恩说道:
“李嘉南做得不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皇爷圣明。只是……北洋舰队如此强势,是否会……吓阻了多尔衮,使其畏缩不前?”
“不会。”崇祯断言,“多尔衮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北洋舰队的到来,是定心丸,也是紧箍咒。”
“告诉他,海上的事,朕替他解决了,他只需专心陆上厮杀。但同时也告诉他,他的退路和补给,都捏在朕的手里。”
“朕要让他明白,他打得越好,朕给他的支持就越多;他若败了,或者心生异志……”崇祯没有说下去,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地图上日本的位置,眼中寒光一闪。
他的策略精准而冷酷:以有限的、可控的直接军事介入,为代理人战争兜底,同时牢牢掌控代理人的命脉,确保其始终在预设的轨道上运行,最终实现消耗敌人、削弱代理人、并为自己后续介入创造最佳时机的三重目的。
数日后,嘉禾湾内,号角连营。清东省征南大军,在多尔衮的亲自率领下,扬帆起航。百余艘大小船只,驶出港湾。
在他们侧翼不远的海面上,三艘北洋巨舰也缓缓启动明轮,保持着一段既便于支援、又显得疏离的距离,如同三个沉默的钢铁护卫,又如同三个冰冷的监视者,一同驶向南方烟雾缭绕的津轻海峡。
多尔衮站在“镇东”号船头,海风猎猎,吹动他的披风。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三艘巨舰,目光复杂。他知道,此行再无退路。他必须胜利,用胜利来换取生存的空间,乃至……未来讨价还价的资本。
而远在北京的崇祯,在收到舰队已出发的奏报后,只是淡淡地批了三个字: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