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的话，在浩瀚的圆形图书馆内激起无形的涟漪。
陆禾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伤重之后、反应迟钝的茫然模样。
他明白了。
他当然知道先知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那不是关于地缘政治，不是关于势力划分，更不是关于什么未来格局。
这位觉醒了传说中【摩西】天魂的老怪物，问的是一个更本质，也更恐怖的问题。
陆禾的脑海中，也曾推测过的问题。
华夏哀牢神陵，“归墟之眼”。
欧联西伯利亚，“永冬之门”。
这两大“天之痕”的内部，都出现了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渊。
然后，从深渊中，爬出了一头【四翼墟龙】和一头【六翼魔龙】。
两者外形高度相似，气息同源，都散发着极致的混沌与毁灭。
最关键的证据，便是那匪夷所思的位置互换！
濒死之际，身在蓬莱城的【四翼墟龙】，竟然能与远在永东之门的【六翼魔龙】瞬间交换位置！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同族了。
他们很可能有着某种更根本的联系！
三大“天之痕”……
归墟之眼有了。
永东之门有了。
那么……
第三个，位于撒哈拉沙漠之上，将大地都烧成“晶红沙海”的“熔火之心”呢？
在那片硫磺与火焰的炼狱深处，是不是也藏着一个同样的深渊？
深渊之中，是不是也蛰伏着一头……六阶天灾？
甚至……更强？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人类所面临的，根本不是什么随机出现的怪物。
而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针对全世界的……绝杀之局！
这才是先知真正想问的。
他想知道，斩杀了六阶天灾的陆禾，是否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陆禾的呼吸没有丝毫变化，脸上那因重伤而带来的苍白与茫然，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他缓缓抬头，迎着那无处不在的“注视”，声音沙哑而虚弱。
“尊敬的先知……”
“那一战，我全程都处于昏迷状态，记忆早已是一片空白，只是侥幸活了下来。”
“至于天灾背后代表的意义……我并未亲临其境，实在不敢妄言。”
滴水不漏。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将一切都推给了“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陆禾想顺势借此来引出自己的目的。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图书馆。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那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不过……”
先知的话锋一转。
“眼见为实。等时机成熟，我会安排你去‘永冬之门’里的那座深渊看一看。”
陆禾心中一凛。
这是……发现自己的目的了？
就这么容易答应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躬身，表示自己听到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
陆禾以为这次会面已经结束，正准备告辞。
“年轻人，还有一件事。”
先知的声音再次将他叫住。
陆禾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我们欧联的这一代年轻人……”
先知的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们成长于天魂纪元的庇护之下，虽然也经历战斗，但从未见过真正的绝望，也从未直面过足以毁灭一切的天灾。”
“他们崇拜强者，这没有错。”
“但他们渐渐地，错把傲慢当成了力量，错把无知当成了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