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所剩无几的急救包，用消毒水清洗伤口，动作因疼痛而微微颤抖，却一声不吭。
陈启看着她瘦削却挺直的背影，看着她肩头上那道因自己而留下的狰狞伤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痛苦远比左眼的灼痛更甚。
愧疚、自责、恐惧……种种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他差点……差点就亲手杀了她！如果不是最后关头那超越理智的情感爆发，林瑶此刻已经像那些藤蔓一样，被彻底湮灭，尸骨无存！
力量的诱惑与失控的恐怖，像是一体两面的恶魔，在他体内激烈交战。他渴望力量去改变预见的悲剧，却又恐惧这力量最终会将他和他所珍视的一切拖入毁灭。
“……对不起。”干涩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林瑶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不用道歉。活着就好。”
她的平静反而让陈启更加难受。他宁愿她骂他，打他，也好过这种仿佛将一切情绪都压抑下去的冷静。
“我的力量……我控制不住……”他痛苦地闭上右眼，左眼依旧传来阵阵刺痛和空虚，“那些画面……我看到的……我害怕……”
他终于将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害怕预见成真，害怕伤害同伴，害怕最终变成被力量支配的怪物。
林瑶包扎好伤口，缓缓转过身。她的脸色因为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眼神却依旧清澈而坚定。她看着陈启那充满痛苦和迷茫的脸，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听着，陈启。”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力量是你的工具，不是你的主人。失控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控制。那些画面是警告，不是判决。我们还有时间，去改变它。”
她伸出手，不是触碰他流血的左眼，而是轻轻放在他紧握的、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拳头上。
“我相信你能做到。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并不炽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稍稍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
陈启抬起头，对上她信任的目光，心中的狂躁与绝望似乎平息了一丝。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仿佛那是他在狂暴海洋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裂缝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粗重未平的呼吸声。
片刻后，林瑶率先抽回手，重新恢复了冷静：“这里不能久留。吴镜玄可能还在搜寻我们，而且刚才的震动很异常。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找到出路。”
陈启默默点头，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左眼依旧疼痛，但与死线之源的那丝联系似乎正在极其缓慢地恢复，如同干涸的泉眼重新渗出水滴。他感觉到，那新生的力量似乎比之前更加……驯服了一些？是因为极致的消耗后的沉淀？还是因为林瑶那番话带来的心境变化？
他不知道。
但至少，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里，那冰冷的裂痕，似乎被一丝微弱的暖意，稍稍弥合了一点。
然而，无论是陈启还是林瑶都清楚，危机远未解除。吴镜玄如同阴影中的猎手，而那些预见的死亡画面，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短暂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中偶然出现的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