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剑法”的名头,像被劲风卷着的柳絮,一夜之间就飘遍了天剑城的每一条街巷。茶寮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添油加醋,酒肆中剑客们举着酒碗争论不休,连街角卖糖人的小贩,都能捏出个“躺着持剑”的糖人——人人都在谈论青云宗那个姑娘,说她剑招懒散却招招刁钻,总能用最省事的法子赢下比赛。
林小满走在别院通往论剑台的石板路上,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人浑身不自在。有好奇的打量,有探究的审视,更有几道藏在人群里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她暗自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心里把老范骂了第八百遍:“都怪你这老家伙!我只想安安稳稳混到结束,现在倒好,成全城的活靶子了!”
“嘿,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范的声音在识海里慢悠悠响起,带着点幸灾乐祸,“名声这东西是双刃剑,麻烦是真的,但也能当护身符。现在这么多人盯着你,那些想暗中动手的,不得先掂量掂量?”
“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他们送面锦旗,写句‘多谢惦记’?”林小满没好气地怼回去,脚步却没停——今日是小组赛最后一轮,赢了就能进前一百二十八强的排名赛,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对手的信息她早看过了,是流风剑宗的弟子,以快剑闻名,剑招密得能织成网。林小满正琢磨着该怎么破招,一道身影突然斜刺里冲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是个穿着万剑门服饰的弟子,身材高瘦,下巴抬得快碰到天,眼神像打量什么不值钱的物件:“你就是林小满?”他上下扫了林小满一眼,嘴角撇出一抹轻蔑,“‘躺平剑法’?我看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取巧伎俩,也就骗骗外行。我劝你祈祷,别在排名赛遇上我们万剑门,不然我让你真·躺着下去,连爬都爬不起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几道目光凑过来,带着看好戏的兴奋。换作以前,林小满肯定低头绕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这些天比赛里的暗流涌动、暗处藏着的窥探,早让她心里憋了股无名火。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哦。”一个字,轻得像羽毛,却让那万剑门弟子的脸色僵了僵。林小满接着说,语气里学足了对方的轻蔑,“那你最好也祈祷,别在排名赛遇上我。不然啊,我怕你输得太快,连自己剑怎么拔的都忘了——到时候当着全城人的面丢脸,可别找地缝钻。”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万剑门弟子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软乎乎的姑娘敢反唇相讥,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就在这时,裁判的声音远远传来,像一盆冷水浇下:“丙字七台,林小满!速速上台!”
林小满瞥了眼气得发抖的万剑门弟子,没再理他,转身径直走向论剑台。身后传来那弟子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有一道狠厉的目光,像小蛇似的缠在她背上,直到她踏上台才消失。
不远处的高台上,谢知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指尖捻着茶盏边缘,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对身旁的随从低声道:“去查查,刚才那万剑门弟子,跟刘家有没有牵扯。”
随从躬身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台上的战斗,比林小满预想的还要顺利。流风剑宗弟子的快剑确实快,剑光裹着风声,眨眼就到了面前,但在“剑心通明”的加持下,那些看似密不透风的剑招,在林小满眼里全是破绽——哪里发力过猛会露空当,哪里收招太慢能反击,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没急着用“躺平剑法”,只是凭着预判,几次精准地用剑鞘挡住对方的剑尖,又在对方换气的间隙轻轻一挑,打乱了对方的节奏。流风剑宗弟子越打越急,额头上渗出冷汗,最后为了抢攻,果然露出了破绽。林小满抓住机会,剑鞘像长了眼睛似的,轻轻点在对方胸口的要穴上。
“噗”的一声,流风剑宗弟子闷哼着后退两步,捂着胸口,脸色发白:“我……我输了。”
“青云宗,林小满,晋级排名赛!”裁判的声音落下,台下响起一阵复杂的掌声——有惊叹她洞察力的,有忌惮她实力的,更多的还是好奇,想知道这个“躺平”的姑娘还能走多远。
林小满对着裁判和对手行了礼,转身下台。走在人群里,她总觉得后背发凉,那几道冰冷的目光又回来了,比白天更明显,像毒蛇的信子,在暗处悄悄舔舐着她的身影。
夜幕很快笼罩了天剑城。城里没半点沉寂,晋级的弟子在客栈里庆祝,淘汰的人躲在角落里叹气,各大赌坊更是灯火通明,伙计们扯着嗓子喊着赔率,把夜晚搅得比白天还喧嚣。但越热闹的地方,越容易藏着黑暗——那些没摆在明面上的算计和杀机,正借着夜色悄悄滋长。
青云宗别院里一片安静,弟子们大多在房间里打坐调息,为接下来的排名赛养精蓄锐。林小满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那几道冰冷的目光,还有老范提过的“不怀好意的灵识”,像块石头压在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