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太过冰冷,冰冷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碎冰渣,刺痛着早已麻木的肺腑。
玄冰玉棺散发的寒气,是永恒的提醒,提醒着他那无法挽回的失去。
于是,不堪重负的心神,开始本能地构筑堡垒,一个只存在于意识深处的、温暖的囚笼。
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念头,一个绝望中的喘息。
萧逐渊盘坐在玉棺旁,试图运转功法疗伤,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姐姐生前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回忆,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吸引着他沉溺。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柔和。
魔宫静室冰冷的石壁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满不知名白色小花的山谷,阳光和煦,微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花香。
这是他记忆中,幼时与姐姐偷偷溜出断魂屿,偶然发现的一处隐秘之地,是他们短暂童年里最快乐的净土。
江月晏就坐在他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裙,眉眼温柔,正低头缝补着一件男子的外袍——
那是他年少时练功不慎刮破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美好得如同画卷。
“子规,发什么呆呢?”姐姐抬起头,对他莞尔一笑,声音清脆悦耳,与记忆中别无二致,“衣服快补好了,下次练功可要小心些。”
萧逐渊怔怔地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酸楚和幸福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哽咽:“姐……姐姐……”
“怎么了?是不是又受伤了?”江月晏放下手中的针线,关切地走到他身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温暖而真实。
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萧逐渊浑身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姐姐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疼,子规。”江月晏微微蹙眉,却没有挣脱,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如同小时候他做噩梦时那样,“做噩梦了吗?别怕,姐姐在呢。”
不是梦……这不是梦……姐姐还活着,她就在我身边!
一个强烈的声音在萧逐渊脑海中呐喊,压过了所有理性的质疑。
他贪婪地感受着姐姐的存在,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将脸埋进她的掌心,像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孩子,肩膀微微颤抖。
“嗯…做了个…很可怕的梦…”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将自己真实的经历扭曲成了梦境,“梦见姐姐…不要我了…”
“傻孩子,”江月晏失笑,指尖轻柔地梳理着他额前散落的银丝(在幻境中,他依旧是白发,但这似乎被合理化了),语气充满了怜爱。
“姐姐怎么会不要你?无论发生什么,姐姐都会陪着你。”
从此,萧逐渊彻底沉沦在了这个自己编织的幻境里。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断魂屿的阴谋,没有幽冥道的追杀,没有生离死别。
他只是断魂屿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姐姐江月晏是温柔照顾他的师姐。
他们过着平静而温馨的生活,一起修炼,一起在山谷中散步,一起看日出日落。
他会采来山谷里最漂亮的花,笨拙地编成花环戴在姐姐头上,看着她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他会将自己修炼中遇到的困惑向姐姐请教,听着她耐心细致的讲解,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依为命的时光。
夜晚,他们会坐在小屋前,姐姐会哼着古老的歌谣,歌声悠扬,伴着他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