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阙指尖缠绕的那缕透明“影丝”剧烈震颤,如同濒死的蛇,疯狂指向祠堂方向。
血月当空,粘稠的“血泪”不断滴落,将整座古镇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
幸存镇民们身体上的半透明化在影契松动后并未完全解除,反而像接触不良的灯影般开始闪烁不定,时虚时实,带来更深的恐惧。
“师…师尊?”栖梧扶住离阙剧烈摇晃的身体,入手处一片冰凉粘腻——
那是师尊后背诅咒扩散处渗出的、混合了淡金与暗红的污血。
离阙的脸色苍白如金纸,眉心魂火已缩至针尖大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风箱声。强行抽取柳氏血脉源影之丝,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神魂之力。
“无碍…”离阙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染血的手死死握住天罡镇魔剑的剑柄,剑格处天枢、天璇两颗星芒微弱却顽固地亮着,如同黑夜中不肯熄灭的孤灯。“影丝…为引…剑…开路…去祠堂…核心!”
他猛地将剑尖刺入脚下被血雨浸透的泥地!
剑身嗡鸣,冰蓝的剑意混合着那缕透明的影丝,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地面炸开!
一道由冰蓝剑光与扭曲影丝共同构成、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撕裂的伤口般,笔直地贯穿向祠堂废墟深处!
“走!”离阙低喝一声,几乎是凭借意志力将栖梧推入通道入口!他自己紧随其后踏入,身形踉跄得几乎栽倒。
通道内光影扭曲,无数镇民被抽走影子时的绝望面孔如同走马灯般在通道壁上飞速闪过,夹杂着历代新娘被拖入井中的凄厉哭嚎。
影丝在通道前方疯狂扭动指引,镇魔剑的星芒艰难地抵御着通道外挤压而来的粘稠怨念。
栖梧搀扶着离阙,感觉师尊身体的重量越来越沉,体温低得吓人。
他腕间的金线灼热依旧,心口冰莲疯狂旋转,不断将自身力量渡给离阙,却如同泥牛入海。
他从未见过师尊如此虚弱,那清冷如雪巅孤峰的身影,此刻仿佛随时会崩塌。
“师尊…撑住!快到了!”栖梧嘶声喊道,声音在扭曲的通道里显得遥远而失真。
离阙没有回应,只是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冰蓝的瞳孔深处,是燃烧到极致的冷静。
通道尽头猛地炸开!
两人踉跄跌出,瞬间被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朽血腥气和滔天怨念淹没!
眼前正是祠堂废墟的核心!断壁残垣间,那座巨大的黑曜石棺椁棺盖已被完全掀开,斜插在一旁。棺椁之内,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一具穿着百年前状元红袍的枯骨(柳文轩)以扭曲的姿态“坐”在棺中,他的胸腔部位完全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缓慢蠕动、覆盖着暗红粘液的巨大“肉瘤”!
肉瘤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细小孔洞和搏动的粗大血管,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恶与饥饿感,正是“渊影之主”的本体显化!
而在枯骨的头顶,端端正正地覆盖着一块刺目的大红盖头!
盖头四角缀着早已褪色发黑的流苏,丝丝缕缕的暗红能量如同活物般从盖头垂落,连接着下方的肉瘤本体和枯骨。
这盖头,就是维系整个影契、抽离并囚禁影子的最终核心!
更恐怖的是,棺椁周围,密密麻麻地跪满了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的镇民!他们的影子并非消失,而是被强行从身体里抽出,如同黑色的烟雾般被那红盖头源源不断地吸收!
每一个镇民脸上都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麻木,如同提线木偶。
芸娘那几乎透明的丈夫、阿竹、更夫老王…都在其中!
他们的身体在红盖头的力量下不断闪烁,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存在”,却也在加速消耗着生命本源!
“郎啊…郎…”一个凄楚哀怨的女声,并非来自某处,而是从红盖头本身、从肉瘤的孔洞、从每一个被抽取影子的镇民口中同时发出,层层叠叠,汇聚成令人灵魂颤栗的诅咒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