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鞭抽打着破败的山神庙。腐朽的梁柱在风中呻吟,残破的神像低垂着半张悲悯的石脸,在栖梧周身明灭的暗金真炎映照下,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
离阙被他死死禁锢在怀中,素白的衣襟被撕开巨大裂口,露出锁骨处未干的血痕和心口淡金色的锁魂烙印。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淡金的血沫,冰蓝的眼眸涣散地半阖着,映着跃动的火光和栖梧紧绷的下颌线条。
斩断锁链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枯竭的神魂,更有一道冰冷的规则印记,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他被猩红锁链缠绕过的右手腕上。
栖梧半跪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后背紧靠着神像冰冷的基座。
玄衣破碎,露出被藤蔓倒刺撕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暗金的血液混合着雨水不断渗出。
后颈焦黑的钉孔和左臂上那暗红的诅咒符文,在真炎的明灭下更显狰狞。
他所有的力量都用来维持着护体的微弱真炎和禁锢怀中这具冰冷的身躯,熔金的眼瞳如同受伤的凶兽,死死盯着庙门外浓重的、仿佛孕育着无限杀机的雨幕,警惕着断情镇的追兵和那神秘金光的来源。
烙印深处传来离阙识海那一片死寂的冰冷,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隔绝着一切。
只有那微弱却固执的心跳,隔着破碎的衣料,一下下撞击着栖梧滚烫的胸膛,成了这绝望深渊里唯一的真实。
“师…尊…”栖梧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慌和一丝深藏的、被“选择”离珩的刺痛。
他滚烫的唇蹭着离阙冰凉的鬓角,气息灼热而紊乱,“…冷吗?弟子…暖着您…”
他试图收紧怀抱,却牵动左臂诅咒符文,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暗金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离阙苍白的脸颊上,又迅速被雨水冲刷。
离阙浓密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沾染着血污和雨水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
脸颊上那滴落的、属于栖梧的滚烫血液,像火星烫在冰面。锁魂烙印深处传来栖梧魔念那混乱、虚弱却又无比执拗的波动,如同岩浆在冰川下奔突。
“…放…手…”离阙的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近于无,带着垂死的抗拒。
被这孽徒以血暖着…比断情镇的藤蔓更令他感到窒息。
“不放!”栖梧的回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他染血的左手,那烙印着诅咒符文的手,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力度,重重按在离阙心口那搏动的锁魂烙印之上!
“呃!”离阙身体猛地一颤!锁魂烙印深处传来山崩海啸般的剧震!
诅咒符文与锁魂烙印接触的瞬间,阴冷怨毒与焚天灼热的力量再次疯狂交织!
一股清晰的、属于栖梧的、扭曲到极致的占有意志,如同最深的烙印,再次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之上!
“您…斩断了…弟子的链…”
栖梧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抛弃后的、病态的偏执和控诉,滚烫的呼吸喷在离阙耳侧,“…您…欠着弟子…”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
“…都…别想…还清!”
就在这时——
“啧啧啧…”
一声娇媚入骨、却又带着无尽恶毒与满足的轻叹,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毫无征兆地在破庙死寂的空气里响起。
声音响起的刹那,残破神像那低垂的半张石脸眼眶中,毫无征兆地渗出两行粘稠的、猩红如血的液体!如同石像流下的血泪!
紧接着,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甜腻血腥气,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充斥了整个破庙空间!压过了雨水的清冷、泥土的腥气,甚至压过了栖梧真炎的灼热!
栖梧熔金的眼瞳骤然收缩到极致!周身明灭的真炎猛地一涨!如同被激怒的凶兽!
离阙涣散的瞳孔也猛地一凝!冰蓝的眼底倒映着神像那流下的猩红血泪,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与冰冷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在师徒二人惊怒的注视下,那两行猩红的“血泪”并未滴落,而是如同活物般蜿蜒流淌,在神像冰冷的脸颊上汇聚、扭曲、拉伸…最终,竟缓缓凝聚成一道妖娆到极致、也诡异到极致的女子虚影!
虚影由纯粹的猩红血光构成,轮廓曼妙,却看不清具体面容,只有一双勾魂摄魄、仿佛能吸走人灵魂的猩红眼眸,带着无尽的戏谑与恶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神像基座下相拥(禁锢)的两人。
血玲珑!
“好一出…感人肺腑的…师徒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