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过凯洛斯之后,慕昭曦就离开了,顺路还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徒弟和墨幽玄,他们现在一切安好,放心后她才从这里离开回到京都。
在慕昭曦走后,凯洛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门外的人能听到里面偶尔传来的沉重踱步声,或是东西被不小心碰倒的闷响,但没有人进去打扰他。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房间染成一片昏黄。凯洛斯坐在床边,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慕昭曦给他的那块温润灵玉。与那温润的玉形成对比的是他的样子,一天的不眠不休,让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憔悴。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沃里安的话,家人的面孔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模糊了样子,担忧和无力感像潮水般一次次试图将他淹没。在无望的时候,慕昭曦的话忽然出现,想起了莫守岳信任的眼神,想起了镇子里那些依赖他、将他视为支柱的人们。
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他。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傍晚微凉的风吹了进来,带着小镇特有的、混合着炊烟和金属打磨的气息。他看到下方广场上,身着军装的人还在训练,他们都很认真;看到远处,新一批修复好的防御炮塔正在被吊装到位;看到几个孩子追逐着跑过街道,笑声清脆。
如此的现实,面前的这些场景才是现在他最主要的事情。
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回不去母舰,也见不到家人。母舰上的局势波谲云诡,家人的安危他无法保证,徒劳的担忧和恐慌除了削弱自己、正中沃里安下怀之外,毫无用处。
他现在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脚下这片土地,带领信任他的人们,活下去,战斗下去。只有活下去,胜利了才能有机会去寻找家人,输了他会自行离开,就算家人还活着也不能连累他们。
想到这里,凯洛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的郁结全部排出。他眼中的迷茫和痛苦渐渐被一种坚毅所取代。他握紧了手中的灵玉,独属于玉的温润随着手掌传入大脑。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等在外面的守卫看到他虽然疲惫却重新变得沉稳的眼神,都暗暗松了口气。
“通知下去,加强巡逻和岗哨,尤其是夜间。所有防御设施的能源储备再检查一遍。”凯洛斯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另外,把之前我们讨论过的,关于主动侦察和预警网络扩展的方案拿给我,我要再看一下。”
“是!副首领!”
慕昭曦回到京都时,已经不早了,毕竟也是在那里逗留了一段时间。小楼里静悄悄的,只有顾星宇的卧室还亮着灯。
她走过去,看到顾星宇正对着一堆复杂的设计图纸发呆,手指间夹着一根笔,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平时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此刻笼着一层淡淡的、难以化开的忧郁。
“星宇?”慕昭曦轻声唤道。
顾星宇回过神,看到是她,勉强笑了笑:“恩人,你回来了。凯洛斯那边…还好吗?”
“暂时稳定住了。”慕昭曦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你呢?看起来心事重重。”
顾星宇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家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来这边好像也没多久,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这么久,今天猛然听到凯洛斯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爸我妈怎么样了,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他语气里的落寞和那一丝属于异乡游子的脆弱,让慕昭曦心中微微一颤。顾星宇本质上还是个离家的孩子,他所经历的一切,早已远超一个普通毕业生的范畴。
一时间,地下室的气氛有些低沉,两人都沉默着,顾星宇在想着无法回去的家乡,慕昭曦只是单纯的沉默,早在宗门灭亡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能确定没有家人了,她没有可以回到的故乡。
不过顾星宇毕竟是顾星宇,他只低落了一小会儿,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戴上眼镜,眼神恢复了平时的光彩:“哎呀,瞎想什么呢!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路是自己选的,活儿还得干啊!”
他拿起图纸,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恩人,你回来得正好。沃里安既然已经露面警告,说明他们快要动手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不能再按部就班了。”
慕昭曦点头,神色凝重:“我也是这么想。必须立刻召集所有能召集的人,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