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监察司的大门还没关。
叶清欢仍站在厅中,肩上的伤渗着血,湿透了半边袖子。她没动,也没让人处理伤口。那根银针还在她手里,针尖朝上,像一根不肯弯的脊梁。
影卫靠墙坐着,脸色发青,但听到她开口,还是撑着站了起来。
“去准备医道大会的场地。”她说,“三天后,照常开。”
影卫点头,转身走出去。脚步有点晃,但他没回头。
厅里的人没散。
那些曾写过折子、贴过告示的太医院旧人低着头,没人敢先走。几个年轻医者站在门口,手攥着衣角,想说话又不敢开口。
阳光从门外斜照进来,落在长桌上。药罐的碎片、玉匣、带血的银针都还在原处。灰烬已经冷了。
她抬起手,把银针轻轻放在掌心,然后缓缓摊开。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根针——不新也不亮,边缘有些磨损,针尾还缠着一点褪色的红绳。它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用了很多年的工具。
“我今天不说古墓的事。”她说,“也不说谁被操控,谁写了什么话。我想问一句——什么是医?”
没人回答。
她声音不大,但每一句都清楚:“病人躺在那里,喘不上气,你要是因为他是罪人就不救,因为他是穷人就不用好药,那你手里拿的不是刀针,是刑具。”
角落里一个老医者动了动,嘴唇张了张,最后低下头。
“你们写的那些东西,我不追究。”她继续说,“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下次提笔之前,想想那个发高烧的孩子,想想守在床前哭了一夜的母亲,想想战场上最后一口气都没咽下的士兵。”
大厅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他是惠民堂最早的一批学徒,脸晒得有点黑,手上有常年捣药留下的茧。
“师父……”他声音发抖,“我能拜您为师吗?不是为了出名,也不是为了进太医院。我就想学会,怎么当个真正的医者。”
他跪了下来。
这一跪,像是打开了一道门。
第二个、第三个年轻人跟着出列,有男有女,有穿旧官服的,也有背着草药袋的民间郎中。他们一个个走到前面,躬身行礼。
叶清欢没有立刻答应。
她走到桌前,拿起一本薄册子。封皮是粗纸做的,上面写着三个字:《济世录》。
她把书递给第一个少年:“你要学的不是我的手法,是我的心。这本书里没有秘方,只写了两个字——‘不忍’。”
她抬头看着所有人:“我不收徒弟名分。谁愿意学,就把这两个字带回去。日后若见病不救,见死不问,哪怕你能起死回生,也算不得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