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宫道上的落叶,贴着墙根打了个转。叶清欢站在西角门内侧的廊柱后,看着那名黑衣人将木匣交给守卫,转身离去。她没急着动,手指在袖口摩挲了一下银簪的纹路,等那两人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才抬脚往前走。
药罐贴着手腕,温温的,像是刚泡好的一盏茶。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尖,沾了点泥灰,是刚才追人时蹭上的。这地方她来过两次,一次是白天奉召问诊,一次是三天前送药童出宫——系统记路线比人靠谱,脑子里过一遍,就知道接下来该往哪拐。
太医院侧门上了铜锁,但年头久了,锁芯有点歪。她抽出银簪,探进去轻轻一挑,咔哒一声,门缝松了。闪身进去的时候,听见远处巡夜的梆子敲了两下,还差一刻到三更。
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声。她贴着墙走,脚步放轻,绕过主院,直奔东厢那间独门小院。匾额上“医典阁”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白,可谁都知道,李淳风从不让别人进这儿。书架上摆的是《本草纲目》和《千金方》,真东西藏在墙里。
她站定,掌心贴住药罐底部,默念口诀。双眼微凉,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了层淡青色。书架、条案、药柜,气息灰白,正常得很。可墙角那个雕花立柜,颜色不对——红得发暗,像凝住的血块,还在微微跳动。
她退后半步,靠在屏风后。那边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皮底靴踩在青砖上,不快不慢。她屏住气,听见那人停在门外,钥匙串叮当响了一下,又走开了。
等声音彻底没了,她才重新靠近柜子。从药罐夹层取出一小包粉末,是上次救人后病家送的香灰,混着感激念气。她用绣花针蘸了一点,在柜面划了个符形,指尖微震,一道细线从木纹中裂开,不到半寸长,刚好够簪尖插进去。
银簪轻撬,暗格弹开一条缝。
腥臭味猛地冲出来,她本能地后仰,一只通体赤红的蜘蛛已经跃出,翅膀张开,扑向她眼睛。她抬手挡脸,左手撞上条案,震得笔筒晃了晃。
那东西在空中顿了一下,掉在地上,八条腿飞快移动,直奔她脚踝。她跃起踩下,鞋底擦过蛛背,滑了一下——它身上有油,防踩踏。
翻身滚到墙边,她右手一抖,银簪自动弹出三根细针,在空中布成三角阵。蜘蛛跳起瞬间,正撞进针网,一根扎进前肢关节,两根钉住后腿,把它死死按在墙上。
它还在挣扎,口器开合,滴出透明黏液,落在地上冒起白烟。
她喘了口气,慢慢靠近。蜘蛛腹部有圈浅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绑过。她摘下听诊器银簪,贴上去的一刻,指腹感觉到异常震动——不是杂乱无章的生物心跳,而是有节奏的、像被人训练过的搏动频率。
“有人喂你听鼓声?”她低声说,“每天三遍,子时、午时、戌时?”
蛛体突然剧烈抽搐,眼珠转向她,黑得发亮。
她心头一紧,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半粒褐色药丸——是昨儿给老周治胃痛时剩下的。捏碎洒在蜘蛛嘴边,它居然不动了,触须轻轻碰了碰药渣,然后……吞了进去。
这不是毒物,是信使。
她盯着那暗格深处,黑洞洞的,刚才只打开一半。现在蜘蛛被制住,可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她没再用手,捡起地上一根断毛笔,伸进去轻轻一拨。
里面有东西。
是个卷轴,裹得紧紧的,外层涂了蜡,防止受潮。她刚要拿,外面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搬重物。
她立刻熄了烛台,把卷轴塞进药罐夹层,自己蹲到书柜后。门缝透进光,有人打着灯笼从院外走过,脚步比刚才重,应该是两个以上。
“你说上面真会留证据在这儿?”一个男声问。
“闭嘴,让你搬就搬,哪儿那么多话。”另一个压低嗓音,“院正大人关进天牢之前交代过,今晚必须清理干净。”
两人进了隔壁屋子,开始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