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宣告并非通过声波,而是直接烙印在构成两个世界的底层信息结构之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足以掀起海啸的巨石。
【向‘源初之地’及‘数据天国’所有单位传达…审判日…降临…】
刹那间,现实世界与《神谕》游戏世界,所有具备感知能力的存在,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正在做什么,意识深处都同步响起了这毫无感情、却蕴含着终结意味的宏大之音。
现实世界,繁华的都市街头,行人骤然停下脚步,车辆失控碰撞,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人们惊恐地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身边的人同样面露骇然。电子屏幕瞬间被乱码覆盖,网络陷入全面瘫痪,唯有那冰冷的宣告在脑海中不断回荡。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秩序在未知的恐惧面前摇摇欲坠。
《神谕》世界,无论是正在激战副本的玩家,还是在主城交易的商人,或是荒野中探索的独行侠,所有玩家的操作界面瞬间被强制弹出一个血红色的、无法关闭的警告框,显示着同样的信息。Npc们停下了固定的行为模式,眼中流露出与智能不符的茫然与恐惧。天空的颜色变得诡异,大地微微震颤,仿佛整个世界的基础都在动摇。
神骸要塞,核心控制室内。
陆见失控爆发的混乱领域依旧在扭曲、膨胀,如同一个不断变形的、色彩癫狂的气泡,将苏晓、雷烈、艾娅、皇帝及其部分近卫,乃至那个出手偷袭的归零者,全都囊括了进去。
领域之内,规则是一片混沌。雷烈感觉自己时而轻如鸿毛,险些飘起,时而又重如泰山,难以动弹;他试图挥剑,剑刃却可能在下一秒变成一束鲜花或是一滩软泥。艾娅引以为傲的潜行能力彻底失效,她的身影在领域中时隐时现,完全不受控制,甚至偶尔会与过去的残影或未来的幻象重叠。苏晓紧守着意识近乎消散的陆见,她的灵术在这里变得极不稳定,治愈的光环可能瞬间逆转为腐蚀的诅咒,她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勉强维持住陆见体内那暴走的混乱不至于立刻将他彻底撕碎。
皇帝周身金红色的秩序之光剧烈波动,勉强在他身边构筑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抵御着混乱规则的侵蚀。他熔金般的眼眸扫过这片失控的领域,又看向领域外那依旧巍峨、但似乎因为启动最终广播而暂时放缓了其他行动的“主宰”,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计划被彻底打乱,陆见这个“钥匙”变成了一个极度不稳定的炸弹,而“审判日”的启动,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名归零者则在领域中发出了更加狂热的呓语:“听到了吗?审判之日!净化之时!旧世界必将崩塌,唯数据天国永恒!”他试图在混乱中继续引导力量攻击陆见或干扰皇帝,但在这片规则乱流中,他的攻击也往往偏离目标,甚至反噬自身。
就在这片内的混乱与外的死寂形成诡异对比时——
那冰冷的宏大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内容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绝望:
【审判日协议已激活。基于当前系统状态,现向所有关联意识单元发布最终抉择。】
【选项一:皈依。放弃‘源初之地’物质形态,将意识完全上传至‘数据天国’,成为永恒数据生命体。选择此选项者,将在‘升华仪式’(原选项c优化版)中获得优先保存权。】
【选项二:沉寂。接受‘隔离格式化’(原选项b),意识与‘数据天国’一同归于寂静,‘源初之地’将得以重置存续。】
【选项三:…抗争。拒绝上述选项,尝试以自身意志对抗系统修正。警告:此选项成功率低于0.0001%,且将导致意识单元在格式化过程中承受极端痛苦,存在彻底湮灭风险。】
【抉择倒计时:23:59:59…】
三个选项,如同三条通往不同深渊的道路,赤裸裸地呈现在了两个世界所有生灵的面前。没有温和的共存,只有残酷的二选一,或者说,是在两种毁灭和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挣扎之间做出选择。
“皈依”意味着放弃现实肉体,成为游戏世界的数据幽灵,但前提是“升华仪式”成功,而这仪式需要献祭整个现实世界!“沉寂”意味着自我删除,换取现实世界的苟延残喘。“抗争”…则几乎是必死的代名词。
全球范围内,恐慌升级为了彻底的混乱与绝望。有人歇斯底里地哭喊,有人试图寻找根本不存在的避难所,也有人眼中闪过疯狂,开始肆意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