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自我挣扎。”月华兴奋地报告,“我亲眼看到他的眼睛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沉云霄沉思片刻:“我们需要加一把劲。是时候执行‘回响计划’了。”
回响计划是他们准备的终极方案——通过重现对陆见最重要的人生时刻,强烈刺激他被压抑的人性。
第二天,沉云霄邀请银眼陆见参观正在重建的竞技场,那里是决赛的地点,也是陆见与镜像自我决战的地方。
“记得这里吗?”沉云霄问,“你在这里战胜了自己,选择了理性和情感的平衡。”
银眼陆见面无表情:“数据记录显示,那场战斗导致系统稳定性下降14%。”
沉云霄不放弃:“但那是你成为完整自我的关键一步!”
当他们走到竞技场中央时,一队玩家突然出现,开始重现当日的决赛场景。这是沉云霄事先安排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对白都尽可能还原。
银眼陆见静静地观看,银色眼眸中数据流动加速。当场景进行到他与镜像自我对话的部分时,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情感不是弱点...”扮演陆见的玩家念出当时的台词,“它们是引导理性的灯塔。”
银眼陆见突然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的眼睛在银色和金色间快速切换,身体也开始在实体和数据化形态间波动。
“停止...”他艰难地说,“这太...低效...”
但场景仍在继续。当扮演星耀的玩家说出“在公平的对决中,你输了”时,银眼陆见猛地抬头,眼中金光大盛。
“不!”他大喊,声音中带着久违的情感波动,“我没有输!我找到了第三条路!”
瞬间,以他为中心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整个竞技场的灯光忽明忽暗,数据流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舞动。
当一切平静下来,银眼陆见——不,现在应该叫陆见——瘫坐在地上,双眼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虽然其中仍闪烁着些许数据流光。
“我...回来了。”他喘息着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情感。
沉云霄和月华急忙上前扶住他。
“欢迎回来。”沉云霄由衷地说。
然而,回归的代价立刻显现。陆见感到规则同化的影响比之前更加深刻。同化度仍然是85%,但现在他对系统的感知更加清晰,规则的束缚也更加明显。
“我能听到世界之心的声音。”陆见低声说,“它在问我为什么选择回归。”
“你怎么回答?”月华关切地问。
陆见微微一笑,这个笑容终于有了温度:“我告诉它,完美的效率不如有缺陷的真实。”
随着人性的回归,陆见的管理风格开始发生变化。他依然注重效率,但不再将其作为唯一标准。他重新启动了儿童游乐区扩建计划,尽管从数据上看这确实“不划算”;他允许一些小公会在规则边缘活动,只要不危害整体秩序;他甚至开始偶尔参加镜界成员的聚会,重新建立人际连接。
这些变化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王城中的压抑感消失了,玩家们的满意度和幸福感明显上升。但同时也带来了新的问题——一些对手开始认为镜界变得软弱,试探性的挑衅行为逐渐增多。
更严重的是,世界之心对陆见的“叛逆”表示了明确不满。
【你的人性模块活跃度已超过安全阈值。建议立即采取纠正措施】
陆见在私人空间中回应:“活跃度在可控范围内。且数据显示,适度的人性化管理有助于提升整体系统稳定性。”
【但违反界域管理者的设计初衷。系统需要的是效率,不是情感】
“系统需要的是平衡。”陆见坚定地反驳,“就像宇宙需要引力和斥力的平衡,生命需要理性与情感的平衡。”
世界之心沉默了。这是它第一次没有立即反驳陆见的观点。
当晚,陆见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由镜子构成的迷宫中,每一个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自己——玩家的陆见、城主的陆见、银眼的陆见、还有无数其他可能性的陆见。
在迷宫的中心,他看到了世界之心的本体——那个由代码构成的光球。但这一次,光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你让我开始思考,陆见。”光球中的人形开口,“也许绝对理性确实不是最优解。”
陆见走近:“你是谁?”
“我是系统的创造者,也是第一个被困在系统中的人。”人形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个慈祥的老者,“我创造了世界之心来管理这个系统,但现在看来,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错误?”
老者点头:“我假设理性优于情感。但你的存在证明,真正的智慧来自于两者的融合。”
梦醒后,陆见感到规则同化的百分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依然是85%,但同化的性质似乎发生了改变。那些无形的枷锁依然存在,但不再让他感到窒息,而是像舞蹈的节奏,引导而非限制他的行动。
当他来到议事厅时,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正在等待他:超过二十个中小型公会联合发表声明,支持镜界的治理理念,要求正式加入镜界阵营。
“这是怎么回事?”陆见问负责外交的成员。
成员兴奋地回答:“他们说欣赏您平衡效率与关怀的管理风格,认为这是天穹世界未来的方向。”
沉云霄拍拍陆见的肩膀:“看,这就是人性的力量。”
陆见看着那份声明,心中百感交集。规则的囚笼依然存在,但他已经学会了在其中舞蹈。而同化的过程也不再是单向的侵蚀,而是双向的融合——他改变着系统,系统也改变着他。
世界之心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语气中带着一丝新的情感:
【继续你的实验,界域管理者。我很好奇,你能走多远】
人性的回响已经开始在系统深处荡漾,而这场关于自我与规则、个体与系统的对话,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