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技术传习所更是人头攒动。工匠老李头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他不仅讲解水车、风车的原理,还亲自示范如何打造更耐用的铁质农具,如何用宋式方法鞣制皮革。一些高昌本地的工匠开始模仿学习,宋国的技术标准,如尺寸、规格,开始悄然影响高昌的手工业。
医官陈太医则在商会馆旁设了一个小小的诊堂。起初只有些好奇的人来看热闹,但当一位濒死的孩童被他用几味草药和针灸救活后,陈太医“神医”的名声就不胫而走。前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从普通牧民到贵族家眷。陈太医来者不拒,悉心诊治。他开的药方,很多药材需要从宋国输入,这又无形中促进了药材贸易。更重要的是,他通过治病救人,将“仁心”、“济世”的儒家理念,润物无声地传播开来。
暗流与应对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宋国影响力的扩张。高昌国内一些保守的贵族,担心宋人的到来会削弱他们的传统权力和宗教信仰。而在高昌以西,黑汗王朝(喀喇汗国)的统治者,一位虔诚且雄心勃勃的苏丹,对高昌与宋国的亲密关系深感警惕。他将宋国视为对其意识形态和地区霸权的挑战。
于是,麻烦开始出现。一支前往西辽的小型宋国商队,在靠近黑汗王朝边境的疏勒地区被扣留,货物被没收,人员被羁押,理由是“携带违禁品”和“未缴纳神圣的天课”。消息传回高昌商会馆,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沈文韬并未慌乱。他一面通过信鸽和快马,将情况急报沙州和临安;一面亲自拜访高昌王,陈明利害,请求高昌出面斡旋;同时,他命令商会馆提高警戒,但正常贸易活动照旧,显示出镇定与力量。
在沙州,西域快速反应旅的驻地,一场针对性的演武开始了。在模拟的沙漠绿洲环境中,数百名精锐宋军演示了步骑协同突击、强弩精准狙杀、以及利用驼队进行快速机动补给。他们装备的神臂弩在三百步外轻易射穿了厚重的皮甲,让受邀观礼的各方使者(包括高昌的,以及“恰好”路过的黑汗商人)面色凝重。
与此同时,韩震手下的“暗影”也开始行动。他们携带着金帛和承诺,潜入黑汗王朝境内,接触那些对苏丹高压政策不满的地方伯克(贵族),以及被压迫的佛教徒和景教徒社群,散播着“与宋通商可获巨利”、“宋国尊重各教”的消息。
压力从多个方向传向黑汗王朝。西辽方面受宋请托,派出了使者质问扣留商队之事。高昌王也遣使表达“关切”。内部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加上边境宋军展示出的强大战力,让黑汗苏丹不得不重新权衡。
一个月后,那支被扣的宋国商队被“无条件”释放,货物大部分归还,只是象征性地征收了一笔“过境费”。黑汗王朝边境的关卡对宋国商人的态度也明显缓和。
这场风波,以宋国的胜利而告终。它向整个西域宣告:大宋不仅有富庶的物产和先进的文化,更有维护其利益与尊严的决心和能力。
陆文渊在临安接到沈文韬的详细报告后,只是淡淡一笑,提笔在报告的空白处批注道:“刚柔并济,方为长久。西域之路,阻且长兮,然方向既明,唯持之以恒耳。”
夕阳下,高昌城外的绿洲上,由宋国工匠指导修建的新水渠已经开始引水,清澈的水流滋润着干渴的土地。商会馆的书院里,孩子们放学的嬉笑声回荡在街巷。丝路上的驼铃声,比以前更加密集、更加悠扬。大宋的文明之光,如同这西域的落日,虽然缓慢,却坚定地洒向更远的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