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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大捷的余波尚未平息,北疆军民仍沉浸在收复故土的狂喜与振奋之中。然而,真定帅府内的陆明远,却已从胜利的喜悦中迅速冷静下来。他站在那幅已然更新的北境舆图前,目光越过刚刚标注上的大宋旗帜(幽州、云中等地),投向了更北方那片广袤而动荡的草原。
窝阔台新败,实力大损,威望扫地。蒙哥退守西方,根基未稳,仇恨难消。表面看,蒙古帝国已陷入分裂,但陆明远深知,草原上的政权如同野草,烧不尽,吹又生。黄金家族的凝聚力仍在,一旦出现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或者外部压力过大,他们很可能再度凝聚起来,成为更可怕的敌人。单纯的军事胜利和防线推进,并不能保证长治久安。
他想到了历史上那些曾叱咤草原、最终却分崩离析的帝国,尤其是——突厥。
“韩震,”陆明远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帅府中格外清晰,“你可知前朝之时,突厥汗国之事?”
韩震微微一怔,随即答道:“略知一二。听闻其强盛时控弦百万,威胁中土,后来似乎……分裂为东、西两部,互相攻伐,终为我朝所乘?”
“不错。”陆明远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走到书案前,翻出了一卷他平日阅读、批注甚多的《北史》或《旧唐书》(暗示他早已研究过),“突厥之初,何尝不雄踞漠北,势压中原?然其内部分崩,东西突厥互不统属,甚至引中原王朝为奥援,相互攻伐,终致衰微。此非其力不足,实乃其制使然——部落联盟,强者为尊,一旦核心衰弱,则诸部离心,枭雄并起。”
他指着舆图上窝阔台和蒙哥大致活动的区域:“观今日之蒙古,与昔日之突厥,何异?窝阔台虽败,仍据汗庭名分与大漠东部;蒙哥新挫,却握有西部根基与复仇之志。此非天赐我大宋之‘东西突厥’乎?”
韩震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大帅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满足于将他们击退,更要让他们无法再次统一!”陆明远语气斩钉截铁,“我们要效仿古之谋略,促使蒙古如突厥般,陷入长期的东西对峙,甚至……鼓励其内部出现更多的分裂!”
他阐述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策略,这不再是简单的军事打击,而是更深层次的政治谋略:
一、明示“倚重”,暗行“均势”。
陆明远决定,表面上,宋廷(或者说他代表北疆)将采取“承认现状”的姿态。他会分别派人,以非官方或半官方的渠道,接触窝阔台和蒙哥两方面。对窝阔台,承认其“蒙古大汗”的法统地位(哪怕是名义上的),表达希望“息兵修好”、“划定疆界”的意愿,暗示只要其不南犯,宋军便不会继续北进,甚至可以进行有限的边境贸易,助其恢复元气,稳定东部。对蒙哥,则对其“遭受不公”、“雄才大略”表示“同情”与“钦佩”,暗示若其能稳定西部,宋方愿视其为平等的对手和潜在的贸易伙伴,绝不对其与窝阔台的争斗进行干涉。
其核心目的,是向双方传递一个信息:南朝愿意与一个分裂的、互相制衡的蒙古共存。同时,绝不允许任何一方过于强大,打破这个均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