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知道为啥,因为你爱我呀!你想在我心里保持一个完美的形象。宝贝,咱都不是神,是人,是人就会有各种人的需要,有需要并不损害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她笑:“是这样吗?我自己并没意识到,我那时就是说不出口,现在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我记得那时候看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他写周伯通在桃花岛,各种拉屎放屁,看着真是痛快呀,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书中人物有这些生理需要。对,之前在《三国志》里看到刘备出恭,回来流泪叹息,说自己‘髀肉生’,也觉得很亲切,虽然这人假的很,毕竟他出恭了。”
他听得咯咯笑,说:“宝贝,我觉得你就是书看太多,看得影响了拉屎放屁,以后少看点儿。”
她笑:“还真是的,中学时学校老师、家里我爸,各种围追堵截不让看课外书,只有在家上厕所时可以插着门,在里面放心大胆地大看特看,所以我每次大厕都拿一个小板凳进去,在里面趴着看,最后养成坏毛病,一是必须看书才能拉出屎,二是至少要拉半小时,搞得我妈忧心忡忡,担心我病了。”
他“咯咯”笑完,问:“我看你现在不这样啊?”
她说:“我看到李敖说他因见过胡因梦在厕所便秘的样子,就不再爱她,吓得不敢再蹲厕所不出来了,从此改了这毛病。”
他勃然变色,很有点气愤地说:“这人怎么这样!?文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啥郭沫若、郁达夫、李敖、柏杨、顾城……全是些人渣!你听他放屁干嘛?”
她笑:“这个人确实成天大放厥词,毁人不倦,人品和文品都掉烂泥地上捡不起来。不过他的屁对我有辅助治疗的效果,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我想看书,可以坐着看、躺着看、趴着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没必要非蹲厕所闻着臭味看。”
他闻言又笑了。
这时两人走到三号楼前地道入口站住,她说:“一直想下去看看,不知道门开着没?”
两人走近,扒开缠绕在洞口的青藤,露出两扇黝黑的半月形木门,他伸手推了推,又趴门上看了看,说:“从里面锁着呢。”
她失望地跟在他后面,说:“这个时候来,这两个大花园里就只有美人蕉和串串红可以看了。石榴花是不是还开着呢?咱去看看那边那些石榴树。”又喊:“等等,等等,让我去跟那几棵樱花树打个招呼!”
他陪她走到樱花树下,她轻轻抚摩那树黝黑嶙峋的树干,问:“为啥不觉得丑?反而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沧桑美?”
他笑,说:“因为你见过他们开花的样子。要不然你根本注意不到它们。”
她笑:“你说的好有道理!”想想又不对:“还是会注意到它们的,你不觉得它们的造型,有一种负重承压不屈不服的力量感吗?即便没花,配这一树浓荫,也是很美的,当然配花更惊艳。”
他说:“走,咱俩去那石凳上坐一会儿。”说完自己先过去坐下,支出一条腿,请她坐。
她微笑着说:“旁边就是大路,青天白日的,有碍观瞻,我在你旁边的石桌上稍微坐一会儿吧,这上面好像挺干燥的?”说着要坐。
他拉住她,说:“你等等,我给你垫张纸。”伸腿,从裤袋里拿出餐巾纸,抽出一张为她铺好,嘴里还说着:“你别看,就这么垫一下,可管用了。”
她微笑着,扶着他的肩膀坐下。一阵微风吹过,满树枝叶簌簌作响,像是在和他们打着招呼:“回来了?回来了!你们回来了!”
叶动、影动,他们一动不动。
鸟叫、蝉鸣,他们默然无声。
无数个瞬间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如果此刻他们化作两尊雕像,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有人从路上走过,已经过了昆虫楼,又回过头来,频频回望两人,直到走进动科院的大门。
他问:“你认识吗?”
她说:“看不清,有可能,我们班有三个留校的。”
他说:“那咱走吧!去图书馆。”
她说:“咱说看石榴,还没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