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她决定步行去桔子家,顺便整理下思路,既然答应了黄艳妈妈,这个电话恐怕是不能不打的。以她的性格,今日事今日毕,否则寝食难安。
走到桔子家门口,她下意识看了下表——9:30。她按门铃。
桔子开门,见到她,眼圈竟然有点红了,像迎接久别的亲人一样把她拉进屋。
问:“你哪天回来的?”
她答:“前天下午回来的。”
桔子抱怨:“你都一年没跟我联系了!”
她说:“确实忙,不忙的时候又担心你在忙。这不回来就来看你了。”
桔子“哼”了一声,问:“过年在家待几天?”
她答:“初四一早回去,有个朋友在北京上学,就这几天能见上面。”
桔子酸溜溜地说:“啥朋友那么重要?男朋友吗?”
她笑:“女的,同事,比我大,对我很好,后来考上研究生,去北京了,今年毕业。”
桔子“哦”了一声,仿佛才想起来,问:“你不是也考研究生了?考上没?上了没?”
她答:“上了。”
桔子问:“那你工作呢?”
她答:“单位不让辞,还干着呢,所以我说忙,是真的忙,不是敷衍。”
桔子“哦”了一声,眼圈又红了,说:“人现在都是研究生了,哪有时间理我一个要下岗的工人。”
她笑:“你怎么又要下岗了?你这人才是,你感觉不到吗?你一天过着富太太的生活,要啥有啥的,你知道有多少人对你羡慕嫉妒恨吗?”
桔子嘴一撇:“啥富太太?我这就是人家的使唤丫头………”
好嘛,以这句话开头,抱怨完李德昭全家,抱怨自己的父母,然后是单位的一堆婆婆妈妈的破事,听的她头都大了,不知道一个人沉湎于这么大这么多的怨气里,怎么能活的?看看桔子,确实好像又瘦了。
还好,终于说到了儿子,口气里满满全是骄傲,惹得她想看看她的宝贝儿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天才。
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告辞了,桔子好像才想起来似的,问起她家的情况,她一五一十据实相告,桔子苦口婆心地让她警惕父亲,别把母亲和他的共同财产全让别人骗走,又说父亲没权利从母亲和他的共同财产里拿钱给二姐买出租车,让她要为自己争取权益。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勉强敷衍着、忍耐着,好不容易熬到快十二点了,赶紧说:“李德昭值班快回来了吧?你们要去你妈家吃饭吧?”
桔子说:“他回他家吃饭,我没事,我爸我妈会帮我照顾我儿子吃饭,我啥时候回去都行。”
她站起身,说:“走吧,咱俩一起下楼,你赶紧去你妈家,别让一家人等你吃饭。”
桔子只得起身穿衣、换鞋,和她一起出门,路上还不厌其烦地告诫她:“你别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知道你不爱钱,那是因为你现在还没结婚,以后结婚、生了孩子,你就知道,哪哪儿都缺钱,该是你的钱,你凭啥不要?”
听的她更加倍了对婚姻的恐惧。
好不容易和桔子依依告别,她甩了甩头往家走,决定以后不再主动联系桔子,该断就断吧,顺其自然,这份友谊,太累人了!转而想到春子,春子会不会也觉得自己累人?或者总有一天春子也不再耐烦和她说话?随即想,那也只好顺其自然。她们走了不同的道路,没有共同语言,只怕是迟早的事。
她本来想顺路随便去吃碗大肉面,当作大年初一的中餐,不料一直走到家,居然没看到一家开着门的面馆,只得回家以水果零食当饭。
进门,洗了个苹果,刚咬了一口,家里座机电话响,她进去接了,问:“新年好!”
那边传来春子的声音:“新年好!怎么又让你抢了先,明明是我打给你的拜年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