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铜锅端上来,料碟送上来,鲜嫩的牛羊肉上桌了,服务员走了,春子和高平都傻眼了,说不会烤,她做出撸袖子的样子,说:“我来!”。一个人烤,三个人吃。
高平和春子吃的赞不绝口,春子问她:“你跟谁学的烤肉?”
她得意地说:“去北京开会,吃过两次东方撒拉伯尔的烤肉,跟服务员学的。”
高平问:“东方撒拉伯尔是啥?”
她答:“好像是北京最好的韩国料理店,以一碗价值68元的清汤牛肉面闻名。据说师傅是年薪二十万从韩国特聘来的,就负责煮那一碗面,师傅都是自己亲自采购原材料,秘密熬制那一锅像酽茶一样透亮的牛肉汤,要熬三天才成,汤渣粉碎前都不给人看见。有一回有个转业的大校,进店吃完面买单,发现吃了一碗68元的天价面,实在是不服气,告到了北京市物价局。”
春子追问:“后来呢?”
她笑:“那家店最大的股东就是国家发改委机关服务局直属的一家投资公司,物价局是他们的下级单位,最后回复‘市场经济、明码标价,不存在价格不公’。”
高平问:“那你咋知道的哩?”
她答:“请我们去那儿吃饭的,是东方撒拉伯尔的一位董事。”
春子说:“雪,你好好了解一下餐饮业的经营管理,回头我们也投资开个饭店,你来给咱经营。”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在三个西北人的示范作用下,不时有路过的食客张望着进店,等三人肉酣饭饱结账出店时,店里已经零零落落、热火朝天开了好几桌。
出门,天已经黑透,灯光流离中,大上海的空气温温热热地包裹了他们,她这才感觉到热。
高平说:“肯定热,本来气温就高,咱们又吃了那么多牛羊肉,全是热量。要不打车回去,回家吹空调去?”
春子也说:“打车、打车,早点回去,洗了澡吹空调。”又看向她:“你说呢?”
她说:“我都行,吃太饱,走一走可以消消食儿,打车回家可以吹空调。”
高平问:“要不先走走,走累了再打车?”
春子看看俩人,说:“那好吧!这天白天根本不敢在路上逛,晚上陪她走走逛逛,感受一下上海,也好。再说上海的旧房子,也只有晚上在灯光下还能看,白天看破破烂烂。”
三人笑,往前走。
一路上,春子为她介绍沿途的道路和路标建筑,似乎都是很有名的,曾经在历史书或者张爱玲、王安忆的小说里耳熟能详的。
她感慨地说:“住在这样的城市里,是不是感觉历史离自己很近,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春子和高平都笑,春子看了看高平,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要不上海人都牛批哄哄地,好像就因为生在这里,他们就想当然地成了社会主流,引领着潮流,哪怕他是街上卖茶叶蛋的。”
她听得“哈哈”大笑。
春子说:“是真的,在上海人心里有一条泾渭分明的鄙视链:除了上海人,其他地方的人都是乡下人;上海人里浦西人又看不起浦东人,认为他们是乡下人。而且上海人特别崇拜日本人,可能因为日本人比他们更精致吧。”
她笑,说:“因为南京大屠杀不是上海大屠杀吧?”
三人笑。
不知不觉竟走回了家,等电梯的时候,春子说:“哎呀,你来了太好了!我原来很少走路,出门就打车,今天吃完饭走一走,觉得挺舒服的。”又对高平说:“等潘雪走了,咱俩每天晚上也走一走,好不好?”
高平笑说:“我无所谓。每次不都是你说要打车?”
一进家门,春子直奔主卧室,拿了遥控器挨个儿开卧室的空调和门,抱歉地对她说:“客厅没装空调,我俩平常都呆在卧室里。不过两个卧室的空调都打开,再把门打开,客厅也就凉下来了。晚上你要嫌你那屋空调太凉,就把门打开,反正我俩睡觉都关着门的。外面这个卫生间给你用,你看看还缺啥不?我俩房间里还有一个卫生间。”
她走过去看了看自己的卫生间,说:“啥也不缺。里面真干净,你昨晚打扫了?”
春子不好意思地笑,说:“我妈临走前打扫的,我哪会打扫。”
高平笑:“我家春儿啥时候要是会做饭、会打扫卫生了,那太阳该从西边升起来了。”
她笑,问:“是不能,还是不为?我记得咱俩在你家洗碗的时候,你挺会干活的,我洗碗还是跟你学的。”
高平一脸怀疑地看着春子:“她会洗碗?我咋觉得她就会打碗。每次洗碗都要打个啥,我家的餐具,没一个能配套的,搞得我都不敢让她洗碗了。”
春子眯着眼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