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门厅穿大衣,换鞋子。她动作最快,站门口等春子和高平。
春子直起身,眼睛一亮,问她:“诶,你这件大衣挺漂亮的,什么时候买的?”
她笑,说:“你不认识了?这不是我上大学时候穿过的那件吗?我大姐找裁缝做的,她穿不了了,送我的。”
春子摇头,说:“哦,不记得了,你这一说好像有点儿印象。”
高平在旁边说:“那都穿了快十年了吧?我家春儿去年买的衣服今年要还能穿就不错了!”
说着话,三人关上门下楼。
她走在最前面,回头问高平:“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呀?是嫌乎我太穷了吗?”
春子笑,说:“他夸你呢!主要是对我有意见,我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去逛街买衣服。”
高平委屈地笑,说:“我哪敢嫌你穷呀?我说谁我也不敢说你呀!”
她吃惊地问春子:“你每个星期都逛街买衣服?买那么多衣服干嘛?”
春子说:“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在上海呆的太憋屈,只有买买买,把钱花出去,心里才舒服点儿吧?我差不多每个周末都要花2000多块钱买衣服。”
她更吃惊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春子,问:“每星期买2000多块钱的衣服?!”
春子说:“上海多大呀,出去逛街,打车、吃饭、喝饮料,怎么也得花几百块钱呀。”
高平在旁边淡淡地补充:“她好多衣服买回来一次都没穿过。”
她摇摇头,说:“好吧,你们有钱人的生活我也不懂。我大概每年逛四次街,最多四次,逛一次就把下一个季节缺的衣服买齐。而且我那也不能叫逛街,缺什么想要什么样的,我早就想好,到时候就直奔目的地,找到我想要的拿了就走,既不货比三家,也不跟人讲价钱。我最讨厌逛街,人一多我就找不着北,迷失自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春子笑,说:“你这种商家最欢迎,只要是你喜欢的,多钱你都会要,人家不宰你宰谁?”
她毫不在意地笑:“那有啥?我不计代价买回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喜欢它一辈子。我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穿到旧、穿到破、穿到实在不能再穿,才扔了买新衣服。”
春子得意地说:“那你不是天天穿旧衣服?我就喜欢天天都穿新衣服。”
她又打量一回春子,说:“我宁愿用买十件便宜衣服的钱买一件真心喜欢的好衣服。”
春子说:“那多麻烦,一会儿担心它脏了,一会儿担心它皱了,一会儿还要担心它过时了。”
她说:“好衣服确实会对人的言行举止产生潜移默化的限制。过时我倒不担心,时髦跟我不搭界,我俩互相不认识。”
春子和高平都笑。
高平说:“确实,时髦的就会成为过时的。”
她笑着对春子说:“咱俩终于在一件事上找到了不同!以往咱俩好像都是一拍即合?”
春子微笑、探究地看着她问:“咱俩以后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不同,那咋办?”
她稍微想了一下,笑着说:“好像有一句话——‘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希望咱俩都是君子呗!再说咱们的不同又不是什么根本的不同。你说呢?”
春子捏了捏她的手,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和初中时她熟悉的那个春子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高平看着她俩“嘿嘿”笑。
她走上前一步,歪着头问高平:“你是不是嫉妒了?”
高平故作大方地大笑数声,说:“我嫉妒啥?!”
春子一脸幸福地笑。
高平问:“诶,刚才咱们下楼,楼下放的那辆小自行车是潘雪的吗?”
春子说:“是她的,怎么了?”
高平说:“你看看人家潘雪,自行车擦的比咱家镜子都干净。”
她问:“哪个咱家?”
春子笑着说:“他说的当然是我俩上海的家。”
她对高平说:“那你还好意思说?过完年回去赶紧把你家镜子擦擦干净去!”
高平大哗:“咋还成我的事了?我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问:“脚疼不?”
高平说:“当然疼!”
她说:“以后别砸自己了。”
春子“哈哈哈哈”大笑不已。
三个人走到高平家楼下,刚走到楼梯拐弯,顶楼左边的房门开了,高平的大姐探出半个身子,笑呵呵说:“小弟回来了!春儿和她同学也一起来了,赶紧进屋坐!”
三人进门,一屋子人,那盛况和两年前她家的情形相仿佛,很亲切。
她跟在春子后面,给高平妈妈、大姐和两个哥哥拜年,高平妈妈满脸堆笑看着儿媳妇。
高平大姐给三人端来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