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数百名官员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刻意压低。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大殿门口。
那里是唯一的破局点。
也是所有人命运的审判台。
片刻后。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一名身穿粗布白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和满朝朱紫官服的映衬下,他显得格格不入。
他手里提着一个奇怪的红木箱子。
箱子的边角包着黄铜,上面布满了各种复杂的锁扣。
引路的小太监弯着腰,小碎步跑在前面。
但这年轻人却走得很稳。
他的背挺得笔直。
脸上没有丝毫对皇权的敬畏,也没有对百官的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冷漠。
他是华若。
皇家科学院医学博士。
也是此刻整个大明朝堂上,唯一一个手里握着真相的人。
御史张霖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必须先发制人。
张霖大步跨出队列,手指直指华若。
“陛下!”
“此乃朝堂议事重地!”
“文武百官皆在,商讨的是军国大事!”
“一个区区科学院的工匠,有何资格上殿?”
“这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朝廷体统!”
他的声音尖锐,在大殿内回荡。
试图用这种声势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不少守旧派官员也纷纷附和,低声议论。
龙椅之上。
朱祁钰没有任何动作。
他甚至没有看张霖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华若身上。
“华若。”
朱祁钰的声音平淡,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把你昨夜查到的东西,说给诸位爱卿听听。”
没有废话。
没有解释。
直接切入主题。
张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剩下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华若走到大殿中央。
他没有下跪。
只是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然后。
他将手中的木箱放在金砖地面上。
“咔哒。”
清脆的机括声响起。
箱子打开。
华若从中取出几张写满了奇怪符号和图画的纸张。
那是他的实验报告。
他抬起头,用那种特有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开始陈述。
“回陛下。”
“经查,太子殿下所中之毒,确认为复合型毒药。”
“主要成分为一种名为‘钩吻’的植物生物碱。”
“也就是俗称的南方断肠草。”
“但这只是表象。”
华若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一脸茫然的官员。
“在毒药中,我还分离出了一种微量的金属元素。”
“它的名字叫‘锑’。”
大殿内一片死寂。
百官们面面相觑。
生物碱?
金属元素?
锑?
这些词汇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书。
就连兵部尚书于谦,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一脸困惑。
华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反应。
他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
“这种将重金属与植物毒素混合的制毒手法。”
“需要极高的炼金术造诣。”
“这种技术,只存在于极西之地的法兰克。”
“这是一种只可能来自海外,并由精通炼金术的方士才能调配的毒药。”
“它与我大明无关。”
“与北方瓦剌,更是毫无干系。”
话音刚落。
张霖猛地跳了起来。
他的脸色涨红,指着华若大吼。
“一派胡言!”
“什么法兰克?什么炼金术?”
“简直是妖言惑众!”
“你说不是就不是?”
“我们亲眼看到的是他与瓦剌勾结的信!”
“那是铁证!”
“你凭几句没人听得懂的鬼话,就想推翻铁证?”
张霖转身跪向朱祁钰。
“陛下!”
“此人满口胡言乱语,分明是想为逆贼开脱!”
“请陛下治他的罪!”
站在阴影里的王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要咬死那封信。
任凭这个书呆子说破大天,也没用。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怎么能当证据?
华若没有理会张霖的咆哮。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他慢慢蹲下身。
从箱子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两支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试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