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煤炭,这个工业的命脉,恰好就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他们这是在借宁远侯之手,向他这个皇帝,发起一次试探,一次反扑!
他们想看看,他这个年轻的帝王,面对能源被卡脖子的绝境,究竟会选择妥协,还是会选择玉石俱焚。
就在大殿之上,群情激奋,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之际。
锦衣卫指挥使袁彬,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从殿外匆匆步入。
他穿过愤怒的人群,径直走到御前,单膝跪地,呈上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密报。
“陛下,山西之事,已查明。”
朱祁钰打开密报,一目十行。
密报的内容,证实了他所有的猜测。
锦衣卫的探子,用最快的速度查明,山西境内,大大小小上百座煤矿,超过九成,其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或明或暗,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宁远侯府。
在过去的几年里,张輗利用其父张辅留下的威望和自己山西总兵的职权,通过兼并、恐吓、甚至制造矿难等血腥手段,早已悄无声息地将整个山西的煤炭产业,整合成了一个由他一人掌控的巨大垄断集团。
而京城之内,那些囤积居奇,哄抬煤价的煤商,其背后的大股东,无一例外,都是那些曾经被朱祁钰削减了爵位和封地的旧勋贵家族。
一张巨大的、由利益交织而成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密报的最后一页,记录着锦衣卫探子冒死窃听到的一句,宁远侯在私人宴会上的狂言。
“天子又如何?他那些离了煤就不会动的钢铁怪物,想要吃食,就得乖乖听我这个喂食人的!”
“咔嚓!”
朱祁钰手中的御笔,被他生生捏成了两段。
他缓缓地,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让整个太和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所有叫嚣着请战的大臣,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御座之上的那位年轻帝王,是真的动了杀心。
然而,朱祁钰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没有理会于谦的请战,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户部尚书金濂。
“回复宁远侯。”
朱祁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就说他的条件,朕原则上同意了。”
“什么?!”
众臣大惊失色,于谦更是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陛下……竟然要妥协?!
朱祁钰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他继续用那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告诉他,朕会派一名户部侍郎,不日即刻启程,前往山西太原。”
“与他,详谈税款交割,以及煤炭供应的各项事宜。”
“让他……”
朱祁钰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几乎无人察觉的,如同刀锋般的厉色。
“……好好准备。”
他加重了“好好准备”这四个字。
那语气,不像是君王的嘱咐,更像是阎王的判词。
他要让这位不可一世的宁远侯,在最志得意满,最不可一世的时候,亲手为他自己,掘好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