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命令,如同一道旋风,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场。
户部的官吏们立刻行动起来,一封封加盖了户部大印的采购公文,被快马加鞭,送往山西。
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所有派往山西的信使,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带回任何回音。
那些代表着朝廷意志的采购公文,仿佛变成了一堆废纸,没有一个煤矿愿意接单。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诡异的现象,发生了。
京城的煤炭价格,开始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速度,每日疯狂攀升。
从最初的几钱银子一车,短短数日,便涨到了数两银子,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城中百姓的冬季取暖,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许多贫苦人家,根本买不起这比粮食还贵的“黑金”,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时间,京城之内,怨声载道。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于谦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刚刚从城中巡视回来,亲眼目睹了那些因为缺煤而挨冻的百姓,心中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
“陛下,事情不对劲。”于谦沉声道,“这绝不是单纯的市场短缺。京郊的煤矿虽已枯竭,但还不至于让煤价在三日之内翻上十倍!这背后,一定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在囤积居居,在……要挟朝廷!”
朱祁钰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地图上山西的位置,眼神冰冷如铁。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当一种新技术,展现出足以颠覆一个时代的力量时,那些掌控着旧时代命脉的既得利益者,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必然会不顾一切地跳出来,试图扼杀它,或者……控制它。
蒸汽机,就是新技术。
而煤炭,就是它的命脉。
“袁彬。”
朱祁钰的声音,打破了御书房的沉寂。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的阴影之中。
“臣在。”
“朕命你,亲率手下最精锐的探子,立刻潜入山西。”朱祁钰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给朕查清楚,山西所有煤矿的背后,实际的控制人是谁,他们的资金流向了哪里,又是谁,在京城里,配合他们哄抬煤价!”
“遵旨!”袁彬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阴影里。
就在这时,范祥和宋胤星心急如焚地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陛下!”范祥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最后一批煤炭储备,已经见底了!最多……最多只能再撑三天了!”
三天!
这个数字,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于谦的心上。
一旦西山停摆,不仅仅是生产的问题,更是对整个新政,对陛下威望的一次沉重打击!
然而,朱祁钰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慌乱。
他异常的镇定,镇定得甚至有些可怕。
“传朕的命令,”他缓缓开口,“西山基地,暂停所有非核心机器的运转,包括镗床、锻锤、起重机。”
“什么?!”范祥大惊失色。
“将所有仅剩的煤炭,”朱祁钰的语气不容置喙,“全部集中供应给炼钢高炉和核心研发部门!高炉的火,一刻也不能熄!”
他看着眼前两位忧心忡忡的肱股之臣,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放心。”
“煤,很快就会多到用不完。”
“有些人,会亲自给我们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