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调整着角度,对准了河道中挤成一团的“鬼蝠舰队”。
这正是朱祁钰下令秘密部署的岸防炮台。
总计一百二十门新式十二磅加农炮,构成了两岸交叉的死亡火力网。
大沽口海军基地的最高指挥塔上,朱祁钰并未亲临。
坐镇指挥的,正是从德胜门血战中杀出来的悍将——罗通。
他身披重甲,面沉似水。
他看着下方如同瓮中之鳖的海盗舰队,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
这些杂碎,用他大明百姓的鲜血,染红了海岸线。
今日,他要让他们用自己的血,将这片河水染黑。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令旗。
旗帜在凛冽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战死的冤魂在咆哮。
然后,重重劈下!
“开——火!”
命令下达的瞬间,一百二十门重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这不是零星的炮击。
这不是试探性的攻击。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饱和式的、毁灭性的钢铁交响曲!
一百二十枚烧得通红的实心铁弹,组成了死亡的风暴。
它们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两岸呼啸而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覆盖了整个河道。
拥挤在狭窄河道里的“鬼蝠舰队”,成了最完美的活靶子。
他们引以为傲的速度,在无差别覆盖的炮火面前,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
第一轮齐射。
就有超过二十艘快船被直接命中。
一艘船的侧舷,被一枚炮弹瞬间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河水疯狂涌入,船身在几息之间便倾斜沉没。
另一艘船的甲板,被炮弹从头到尾犁了一遍,甲板上的海盗连同杂物被瞬间清空,只留下一地模糊的血肉。
还有几艘船,被红热的炮弹击中,内部的桐油和储备火药被引燃,轰然爆炸,变成了一座座漂浮在水面上的炼狱。
木屑、残肢、哀嚎声、爆炸声混杂在一起。
原本寂静的港湾,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夜叉的旗舰虽然装甲较厚,侥幸躲过了第一轮齐射。
但他整个人,已经被吓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船头,看着周围的景象。
那些曾经跟随他驰骋东海的精锐战船,此刻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撕碎,炸开,焚烧。
那些曾经与他一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部下,此刻正在火海中挣扎,在河水里惨叫,或者已经变成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
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防御松懈”的空壳子。
而是一头早已张开血盆大口,只等他们自投罗网的钢铁巨兽!
这里不是宝库。
这里是地狱之门。
“上当了!”
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扭曲变形。
但在这震耳欲聋的炮火交响曲中,他的声音,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更何况,他们的退路,早已被烈火与沉船彻底封死。
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
炮火更加密集,更加精准。
这一次,夜叉的旗舰没能幸免。
一枚炮弹呼啸而来,精准地砸断了主桅杆。
巨大的桅杆轰然倒下,将数名海盗砸成了肉泥。
夜叉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他只看到,又一轮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收割着他部下的生命。
绝望,淹没了他。